到了下班时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那桌客人对她的特调非常满意,今天得到了额外的抽成和小费,甚至还让她多调了几杯。
茉莉收拾完最后的垃圾,拖着和她半人高的黑色塑料袋往外走。文德的夜很黑,垃圾袋的声音稀稀拉拉,虽然沉重,但她却觉得那是充实的开心。
她把垃圾按分类扔入垃圾桶,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一阵踉跄凌乱的脚步声。
心里的警惕一下子提了起来。这段治安虽说不算差,但不时也会有喝多了的酒鬼和流氓闲逛。她没碰过几次,因为每次出来扔垃圾时都会有同事陪同。
但今天正好碰上休息日高峰,又轮到自己扔垃圾,她总不可能硬要同事放下工作来陪自己。
她快步后退几步,却又听见一声碰撞的声音,随后便是男人沉闷的哼声,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啊……好痛……”
深到看不见的黑处,男人低声喃喃了一句,用的却是中文。
难道是那桌来自中国的客人?是喝多了吗?茉莉心想着,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请问,你还好吗?”
那人显然是没想到有人会在此处,沉默片刻,他轻声笑了一下,“没事,就是被朋友劝酒喝的有些多。”
“那你介意我过来扶你进去休息一下吗?”既然同为同胞,又是今晚的大客户,她还是想尽量照顾到的,“可以去吧台附近的卡座坐一下的,这样也可以稍微躲躲酒呢。”
“可以吗?”
“可以的,那我现在过来。”茉莉扶了扶面具,打开手电往里一步步走,看到了那个西装革履,面带白色面具的男人。
她眉心一动:“是你?”
竟然是那个替她收拾瓶子的人。
那人扶着墙,气息很粗,身上酒气很浓,一看就是喝了不少。他的脚边散了一地的垃圾,茉莉用脚简单把那些垃圾拨开,低声道了句:“冒犯一下。”然后架着那个男人的胳膊将他往外带。
“本来只是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会被小姐看到这么狼狈的模样,还真是麻烦你了。”男人略显尴尬地笑笑,“是不是很重?”
“没事,之前我还扶过二百多斤的客人,肩膀可结实了。”其实并不是很重,男人看起来高大,不知道是他本身就很轻,还是有意没把重量全都压在她的身上。
扛着男人回到小酒馆,茉莉先是找了个无人的卡座将他安置好,然后回到吧台找了一袋子葡萄糖给了那个男人:“给,葡萄糖,醒酒的。”
男人朝她道谢,茉莉出了帘幕,没看他掀去面具的模样,这是这家酒馆员工必须遵守的守则,在一些戴全脸面具客人品酒时不可在场观看,得给足客人隐私感。
男人显然是不知道这条规则的,只是低低笑道:“我还在苦恼怎么让你先出去呢,毕竟本人长得有些难以言喻。”
“没有,客人,即使不去看脸,我觉得光凭你的气质也能迷倒一群姑娘。”
“哦?”那人尾调微扬,“那是什么样的气质?能迷到你吗?”
“哈哈,如果我没有男朋友的话,应该会觉得你很高雅,很迷人,像是来自神秘东方的避世绅士,起码在文德这个遍地自称绅士的地方,你是绝对的翘楚。”
Y国人经常会把玩笑开的暧昧,开始茉莉是不习惯的,后来住的久了,也就适应了这有时对于内敛东方人有些越界的小玩笑。
入乡随俗,她也学会了用些比较圆滑的措辞来表达自己名花有主,既能把话说开,又能防止对方尴尬。
“真是可惜,没能吸引到你这样善良的小姐。”那人夸张地叹了口气,又提到了茉莉的调酒,“那杯夜色茉莉是你的独创吗?”
“是的。”
“有什么故事吗?”
故事?
她便坦诚道:“其实没什么故事的,只是我白天和晚上的反差很大,想调一杯主题为反差的酒,加之我的名字与茉莉有关,于是就有了这杯夜色茉莉。”
“可我觉得真的很不错。很有你的特色,酒味不重,还用了茉莉花茶做搭配,真的很特别。”
“我学调酒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能被喜欢实在是太惶恐了。”
男人放下葡萄糖,“你说反差,我倒突然好奇你有多反差。”
“这个嘛,嘘,是面具之下的秘密。”茉莉巧妙地用酒馆主题词来回复,男人忍不住笑:“你还真是有意思。”
茉莉看了眼时间,时间远超了下班时间,明天没有面包店的兼职,但她明天早上要去公司面试,结束后还得跟那家需要中文家教的人家联系。
一想到自己紧张的睡眠时间,她只能先跟男人打招呼:“不好意思,我得先下班了,我会跟同事多说一句让他们照顾你的。”
男人没有过多挽留,跟同事打点完毕后,茉莉卸下围裙从后门下班。
她没注意到,有一道视线正透过缝隙看着,追随着,像蓄势待发的猎手。
他薄唇紧抿,面上的面具卸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乱掉的额发间,那道狰狞的伤疤变得黯淡。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他编辑好,未发出的短信。
【我找到她了】
【找到,我的月亮了】
四个小时的睡眠还是太过紧张,次日清晨,茉莉差点就要睡过头。若不是许存给自己打了通电话说他今天没法来接她,她就彻底昏睡过去了。
她着急忙慌地洗漱,在路上等车时简单扑了个粉底遮盖黑眼圈,抹了个唇膏,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没赶上那公司的面试。
手里拿着简介,茉莉苦着脸走在文德的大街上,哀声怨天,痛恨自己为什么没再定个早点的闹钟。
她连早饭都没吃,肚子里空空如也,刚才紧绷着神经没觉得饿,现在一下子放空,肚子饿的不得了。
文德的物价不算便宜,她掏掏口袋,却摸出了个洞出来。
打开口袋一看,外套口袋被人划了个洞,她甚至能透过洞看到地面。
糟糕,应该是在大巴上时遇到偷子了。
文德小偷多的要命,一个不留意就会发现东西少了,抢劫也是时有的事情,这里的警c又管不了那么多起案子,效率很低,有时候只能自认倒霉。
真是倒霉。茉莉忿忿地跺地。
没办法,那需要家教的人家还有些远,她只能徒步前往,便走边联系那家人。
有人在楼顶伫立,透过玻璃窗往下俯瞰,凝视着那道小小的身影。
他手里捏着一份简介,求职人名为茉莉,应聘岗位是翻译。简介很完美,国内双一流毕业,硕本连读,汉语言专业,男人来回翻看,问:“她为什么被筛了?”
“她迟到了。”身边的秘书毕恭毕敬地回道。
迟到了?他想起昨晚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勾唇。
看来她说的没错,跟他有关的事情就会变得很糟糕。
他把简历往桌上一摔,旋即问道:“沈逸那小子的家教找到了吗?”
“有几个来应聘了,只不过,沈总你说的那位并没有来。”
“有说原因吗?”
“没有。”
还真是像磁铁的正负两极,产生了互斥反应。
他思索片刻,说:“喊人去送送。”
“好的,沈总。”秘书接收到信息,退出了办公室。
胡振收到消息时不禁愁眉苦脸。
昨晚在那个Maschera(面具)的时候他就在怀疑那个调酒师是不是茉莉,今儿看他大哥的反应,十拿十稳了。
自那件事情过去后,他家里的小产业受到巨大冲击,沈家在国内的企业也一蹶不振,但沈悸早留了后手,在国外过渡了一部分产业,这才没让沈家和他家彻底垮台。
沈悸算是彻底脱离了沈家老头,独自单干,重用人才,结果竟能把这濒临破产的公司经营的风生水起,于是他干脆跟家里人商量并入沈悸的产业,后来就跟着沈悸后面干了,也当了个小官。
不过这小官压根不是人当的,不说平时跑腿当司机的这些不属于他本职工作的事儿吧,现在连追回妹子都要他出面。
可他这张脸基本没咋变过啊,人一看不就出事了吗。他回身一指,随便找了个手下的文员,“你,就你,我记得你是混血,叫小陈是吧,有车没?”
“我、我?”那男员工愣了愣,“有。”
“下面这个看到没。”他揽着那员工往窗边走,“这是老板的妹子,懂我意思吧,你下去开车,她要去哪你就送去哪,油费我报销。”
小陈立马了然:“懂了懂了。”他刚走出去没两步,又回来,“但是……我用啥借口呢?”
“额……”胡振还真没想到,“你就说公司福利,送面试员工回家,她不信你就出示工作证。”
“好的。”小陈点头如捣蒜,心里暗自琢磨等下去哪里摸鱼。
报销油费还能摸鱼,嘻嘻。
他迅速启动车子,朝着茉莉的方向开去。
茉莉正捂空荡荡的肚子打着电话联系招聘方,电话接通,她忙说:“你好,我是应聘家教老师的,我叫茉莉。”
接通的人是个妇人,语气有些刻薄,听起来并不是很好沟通的样子。
但再介意也得先赚钱吃饱饭啊,她怕自己会晚些到,于是提前跟人家说了自己钱包被偷的事情,还好,那个妇人只是听起来刻薄,人还是好商量的。
她答应可以让茉莉迟到个半小时左右,要是再迟了可能就会考虑别人。
半小时已经很通融了,毕竟迟到的是自己,茉莉连忙应下,挂断了电话。
电话刚挂下,她注意到了那辆从她接听电话开始就一直慢速跟在身边的那辆车。
车窗缓缓摇下,一个棕发碧眼的男人对她打了声招呼:“ciao。”
文德这种人文开放的城市经常能碰见搭讪的,她理都没理,拉着衣服往前走。
小陈急了,踩了一脚油门上去,用中文说道:“你好小姐,我是风季集团的员工,是来送您的。”
听到风季集团的字眼,茉莉停了步子,“你有工作证吗?”
小陈立马把工作证呈上来:“我叫陈彬,我们公司很人性的,会送面试的人回家。”
茉莉扫了一眼,看起来像模像样的,而且风季集团本来就以人性化著名,应聘的人很多,但真的能到最后面试的人屈指可数,说送应聘人员也并不奇怪。
她现在的确需要这辆车的救场,于是思忖之下,她选择了上车信任一下这个看起来不着调的男人。
“去这里。”茉莉把地址给他看了眼,小陈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手在底下划拉着屏幕。
“胡总,接下来怎么办?”
胡振正在煮咖啡,一面加着糖和牛奶一面发消息:
“沈哥,接下来怎么办?”
沈悸微微一瞥,回道:
问问去哪。
小陈只能照做,干巴地找着话茬:“小姐,你这住的地方还是在富人区啊?”
“不是的,这是我兼职的地方。”
“保姆吗?看你这年纪也不像是找这样工作的呀。”
“是家教。”
胡振收到消息:“胡总,她说她去应聘家教。”
“沈哥,人家说去当家教。”
沈悸看着手机屏幕,嗤笑了一声:拖时间,别让她去。
胡总:老板叫你拖时间,祝好。
小陈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快石化了。
好家伙,特地挑个不高峰的时间段叫他绕路,这不是纯纯为难他吗?
奈何是顶头老板要求的,他只能一边找着借口,一边转入其他道路。
“怎么掉头了?”
“啊……我记得前面好像在修路,你知道的,文德的路都是曾经用来行驶马车的,现在完全用不了,太堵了。”
“哦,好,那我们现在走哪条路?”
“我们额,对了,你吃饭了吗,正好中午了,我还没吃饭呢,可以走些小吃较多的路。”小陈不忘补充一句,“我请客,作为Y国的绅士,可不能让美丽的小姐出钱。”
这个提议确实戳中了茉莉的心,在着急赶路和着急填肚子的选择下,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选了后者。
“好,那就吃点什么吧。”
沈悸的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计划通,带着茉莉去吃饭了。
胡振接到了来自沈悸的电话,他刚调完他的特制超甜咖啡,美滋滋地靠在软椅上看文件,惬意地接通:“喂沈哥啊。”
“谁让他带她去吃饭的?”
“啊?”
“一男一女坐在一桌?”
对面传来男人抑着怒意的低沉声音,胡振顿感不妙,立马坐直了身子:“这这这不是中午了,我这不是寻思她会饿吗?我叫小陈独自一桌咋样?”
对面算是平息了些怒焰:“随便买点,不许坐一桌。”
“我真是救了你一命,老板不准你带她去餐厅,路边随便买点。”
小陈纳闷地看着消息,始终没懂为啥自己的小命不保。但他刚跟茉莉介绍完几家特色餐厅,正准备停车了,一下子要他反悔带妹子去吃路边摊……脸上咋都有点挂不住啊。
他为难地找补:“额……我发现我的钱好像没带够,路边买点可以不?”
茉莉才不管那么多,她只想吃饭,只要能吃啥都可以。
于是小陈在面包店买了几个可颂和法棍,又买了两杯咖啡,两人在车上啃了起来。
茉莉啃得很开心,小陈却只觉得自己当了回牛马。
能吃到晕碳的食堂吃不了,跑来啃干面包。
他得多报销点,一定!
啃完面包,小陈又驶动了车子。
茉莉看了眼手表,皱紧了眉:“可以快点吗,我有点赶。”
“哦好的好的。”慢点慢点,再慢点。
小陈用着最低速在街道上行驶着,茉莉看着街景越发觉得不对:“这条路不说在修吗?”
“哦,我忘了,是别的路,路长得大差不差,记错了。”
茉莉眨了眨眼,但她走过去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小陈:“那快点吧,我真的很急。”
“好的。你还剩多久?”
“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啊,小陈一寻思,够了,等他到了十五分钟满当过。
十五分钟后,茉莉从车上下来,仓促地道了声谢谢就直往主人家赶。
小陈在车上发消息:可以了,胡总,时间拖满了。
胡振立马把消息转发给沈悸:沈哥,茉莉包赶不上了。
很好。沈悸收起手机,理了理领带,对秘书交代了一声:“帮我预定下Maschera的位置。”
“好的,还要卡座吗?”
“不,单人,记得不要用我的名字。”他微笑着,走进了会议室。
虽然一路狂奔,但茉莉还是没赶上约定的时间,那户人家选择了别人作为家教。
她只能苦巴巴地往家的方向走,还好这里离自己家并不远,否则她真的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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