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刚过,长安的天还在四处飘雪,城东北隅卫家一早便来了客人,卫宁远作为女婿早早便在门口候着,周全的礼数,让田老太太颇是受用,暗道难怪外孙女被养的那样出众,仪态大方、言之有物,丝毫不输大户人家的闺秀。
可叹言传身教的重要性。
想到外孙女,田老太太瞄了眼女婿身后咦了一声:“怎的不见我小姜儿?”
卫宁远边引人进屋边道:“前头犯了点错,叫她面壁思过呢,我们可是说好,就算您是长辈,在这方面也不能坏了规矩。”
哪家孩子还不犯点小错,田老太太并未在意,更不会干涉女婿的教育,只道:“你这个做父亲的费心了。”
田老太太此番就是为看卫姜来的,虽这会儿不方便见面,但带来的东西是要亲自送过去的,顺便再看看房里有没有缺的少的。
“母亲,这哪里要麻烦您走一趟,您放着,一会儿我亲自送去。”
“这说得什么话,你刚刚不是说有事,你且忙着吧,我认得路。”
田老太太胖胖的身体挤开拦在跟前的女婿,风风火火朝卫姜住的西苑走了过去。
卫宁远立时变了脸,朝下人使了个眼色,都让小姐房里的人管好嘴,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仔细点。
到了西苑,田老太太就见两个小丫鬟正在扫雪,她忙招呼人将东西接去,同往常一样上了二楼外孙女的住处,小丫鬟要拦时已经晚了。
门一推开,屋里冷的老太太猛打了几个寒噤,心里不禁埋怨道,天寒地冻的,怎么也不知道让人生个火盆,小姑娘哪里禁的住冻。
田老太太看着简陋的屋子满眼的心疼,想想从腰间解下两吊钱悄悄塞进卫姜的妆匣里。
只是才走了两步,老太太就被溅了满满墨渍的书桌吓了一跳。
“噢哟,这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老太太麻利惯了就要帮忙收拾,才揭了一层染墨的纸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墨渍的下头全是被撕碎的书,地上也是,从纸张的碎片里依稀看到有“地方风物志”的字样,纸是最劣等的灯草纸,字是外孙女的字迹。
这些书显然是外孙女抄的,便不可能是她自个儿去撕的。
老太太眉头挤在一处,立马招了门口的丫鬟进来问话:“屋里都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们刚得了警告,哪里敢说。
老太太可不是白活了一把年纪,一眼便看出猫腻,便诈道:“小姜儿她怎么能顶撞父亲,你们两个也不拦着。”
两个小丫鬟一听这话登时急了:“才不是的,是老爷规矩苛刻,我们小姐才没有……”
话一脱口,小丫鬟就意识到说漏了,可话再要往回吞,田老太太自是不肯的,两个小丫鬟只得一五一十交代起来。
原是卫姜看了不能看的书惹得卫宁远不满,所谓面壁思过也是因着这事。
田老太太听完只觉莫名,又不是什么淫*词艳*曲,她家姜儿什么书看不得,一个地方风物志而已。
“那你家小姐能看什么书?”她问。
丫鬟指指旁边薄薄的一摞,田老太太翻了翻,除了四书五经,就只剩下女四书。
老太太冷笑一声,不客气的将那四本训诫女子的书全扬了:“这算什么书,时下内城那些官家贵族人家养女儿都不看。”
两个小丫鬟就在这时“扑通”一声朝她跪了下来,声泪俱下:“老太太,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老太太心里陡然一坠,两个小丫鬟瞄了眼楼下,主苑来的下人还没有走,是不便带人去的,只得道:“求您去临街的围墙看看吧,小姐被关了一天了。”
临街的围墙?
田老太太来时就是沿着围墙进的卫家门,统共一人高的墙,她家小姜儿个高,站那肯定要露头,人要在那儿,她早注意到了。
但事关卫姜的事,老太太半点没有迟疑赶了过去。
围墙里外,田老太太来回看了好几遍都没见着人,正心说两个小丫鬟是不是指错位置的时候,猝不及防听到墙里面传来很轻的一声哽咽。
就一声,像是极力压抑最终没能忍住发出的声音。
稍不注意或是风大些便会略了去,一时,田老太太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的贴地找了起来。
没错的,是她乖乖姜儿的声音,她不可能听错。
然而,地上没有找到,一抬头老太太先对上墙里的一双眼睛,见惯太多风雨的老人家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那是个怎么样的场景呢……
卫家的院墙不全都是石砖垒的,隔一段距离就是间隙很密的栅栏格,栅栏格为了和石砖墙一样宽,是双层的,就像个带缝的木头盒子。
卫姜就卡在中间,站,站不得,坐,坐不得,脸上被人用墨写满了字,都是女戒里的话,面朝向人来人往的长街,栅栏虽密,但有心留意,或是里头人随便发出一点动静,便能看见。
根本不敢想一个女孩子被人围观时的样子……
田老太太当时一个巴掌朝闻讯赶来的卫宁远脸上扇了过去:“这就是你说得面壁思过,我孙儿到底犯了什么天条,你怎能如此羞辱她。”
卫宁远变了张冷脸:“她母亲没了,我这个当父亲的自是要多费心教育,特别她又是个女孩子,一不小心就走了歪路,我在我府中管教我的女儿还轮不到外人插手,老太太无事便回吧。”
田老太太听了一通歪理,被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这是在杀人,不行,我今天无论如何要把小姜儿带回去。”
“若不想她背上忤逆不孝的罪名,母亲您大可去做,还有,您要不怕你宝贝外孙女更加难堪,便继续闹下去。”说着,卫宁远拂袖而去。
两句话都戳在老太太的无奈之处,是啊,一旦担上那样的名声,哪还有人家敢娶,一辈子都毁了,老太太登时失了争取的力气。
因着刚刚的骂,卫宁远没再继续为难卫姜,过了午时令人将卫姜放出来。
暗门打开,少女没有立即出来,如往常每一次出门一样理了理鬓角有些凌乱的发丝,又整了整起皱裙衫,方才挺直脊背走了出来。
是从前惯常见到的闺秀样子,哪知是这般训诫出来的……
老太太心疼坏了,赶忙打水替她擦去脸上辱人的墨字,墨迹褪去露出少女的美貌,挺鼻深目,像是开在白雪里的牡丹,已初显成熟女子的明艳。
看着这张和女儿长得十分像的脸,老太太想说些活跃气氛的话,几次堵在喉咙,反是少女先宽慰似的朝她展开笑颜,又颇是骄傲模样悄悄竖起了三根手指。
“怎的了?”田老太太看的更加难过还是配合问道。
“三次,去年到今年只有三次,父亲只罚了我三次,明年我会做的更好的。”卫姜拉住老太太的手,“婆婆你不必担心,没你看到的严重。”
三次都是因为这点算不上事的小事!
三次便已经是少的么?
从前还有更多……
这些她竟都不知道?
田老太太不敢继续深想,气得真是捅卫宁远一刀的心都有了,可卫姜还要继续在这里生活,最后为难的还是这孩子。
好在她今年便要及笄,她得赶紧给这孩子相看个好人家,不再受这可怜罪。
田老太太心里有了打算,又兀得想起一事。
“都给我忘了,你那爱爬墙的小友早上遇到我,托我转给你的。”田老太太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看着上头印着的桃花戳,心念电转,“那小子模样怪好的,人也有教养,从小又玩在一处,小姜儿你觉得他如何?”
卫姜那张故作老成的脸上登时红的滴血:“婆婆,你说什么呀,我和秦之牧只是朋友。”
田老太太过来人看破不说破,心道改日去探探那小子的口风。
虽这样想着,老太太半点坐不住了,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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