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相站起身来,走近李怀瑾面前,跪下行稽首礼,身体发抖。
近来服用的那些毒药在他的五脏六腑游走,现下每日连一个馒头都吃不下,夜晚想睡也无法安眠。
太医们都长着一张舌头,说他无病。
他向着李怀瑾磕头道:“老夫辅佐三朝天子,纵横筹谋一生,输在殿下手中,毫无怨言”
李怀瑾看都未看他一眼,扬起下巴,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没工夫跟你扯这些”
林相继续低着头,手指颤抖,语气畏惧:
“当年是远在裕鹤的睿王送来书信,指明杀了魏王,就会再告诉我们一个金矿的位置,只是后来他食言”
李怀瑾一脚踹在林修远的头上,毫不心软,他冰冷的面颊透露出一股威严的气势。
林相踉跄倒地,连忙爬起身来:
“梁王殿下,都是老夫的错,还请您高抬贵手,看在老夫曾帮穆娘子坐上兵部四品侍郎的份上,放老夫孙儿一命”
李怀瑾站起身来,寒潭似冰的眸子看向那盏即将燃尽的烛光,只剩下一缕细小微弱的光,油尽灯枯般。
他唇角扯笑,语气强硬:
“死前再去做最后一件事,办好了,本王就饶了他,办不好,你们全家团圆”
林相跪在地上,一把老骨头随着被打开屋门冲入的大风吹散,衣袍飘起,白发胡须,孱弱向后倒去。
“恭送殿下”
那案牍上的八瓣团花描金蓝琉璃盘熠熠生辉,上面还残留着陆明绪的血。
自己当初以此要挟陆明绪掘江南东道括州的金矿,被李怀瑾送了回来,还附带上一瓶毒药。
他的儿子还在梁王李怀瑾的地下水牢,每夜总会伸着舌头站在他的床榻前。
女儿下落不明。
每日服下的毒,心理上的折磨,似是已经死了千万次。
白发老人奸佞半生,输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王爷手中。
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皇子们身上,争斗半生。
前几位皇子随便斗斗就死了,太子平庸无能谨小慎微,齐王李澈浮浮沉沉无缘帝位,自己媳妇被爹霸占,他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一个奸臣看不上这群皇子,他是奸,不是没有脑子,似乎还有几分傲气。
也不是每个奸臣都能做到代持朝政这一步。
他老花的眼眸愈发模糊,叹息一声。
“没想到真正厉害的是这位皇孙梁王李怀瑾,一言未发,夺得半壁江山”
林相垂首,想起那日李怀瑾拎起他的孙子时,说的那句话:
“你这样的奸臣死,不需要大张旗鼓,免得打草惊蛇”
他一边强装淡定代持朝政,一边被梁王清理一个又一个党羽。
林相眼眸泛上泪水,自嘲苦笑道:
“哈哈哈”“哈哈”
“我是个罪人,但盛国有望了”
早在李怀瑾查到白玉指环时,林相的饭菜就已经是慢性毒药,身子骨也越来越差。
在太子设计沈贵妃与齐王李澈私会,林相跪在殿外求情,穆锦安看出他面色不佳,恐是生病。
胡玉楼内高山流水的琴音,玉笛合奏,声声入耳。
屋内弥漫着一股清香淡雅的沉水香,烛光明亮,几盒珠宝摆放在案几。
苏枝娘子一袭青衣,端庄持重,面容素颜温婉,眼眸清澈,江晏清将那信封递给她:
“你父亲正在楼外等你,梁王已为你们袁家平反,你也脱了官妓的身份”
苏枝娘子明眸汪泉,泪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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