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晚间时，阿宁本是要早早去储玉苑的，却被裴执留在书房外候着。
待裴执回去歇下已是半夜，阿宁摸着黑出门去储玉苑，却没料储玉苑的门开着，除却檐下和知春屋子还亮着灯，其余漆黑一片。
知春房门半掩，透出一丝光。
阿宁轻手轻脚进屋去，知春面朝门的方向侧着身子依然熟睡，有人进屋来都没醒来。
这个睡姿阿宁不好查看伤口，床前俯身放药却见床边已有两瓶药，甚至还有喝完的汤药碗。
有人给知春送过药了。
阿宁打开药瓶检查时旁边却传来很轻的声音：“是叶侍卫与张管事送的，他们不会害我。”
阿宁回首，却对上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还含着泪，知春小心地坐起来，垂着脑袋声音闷闷的：“张管事与叶侍卫亲自教导的我与遇夏，这府中他二人待我们是极好的……王爷也很好……我不是说是你不好的意思……”
她着急看向阿宁想要解释，只是之前便说过这些了，阿宁只微微颌首，问她上药没有。
“上了一些。”知春又不好意思地垂下眼。
阿宁问她用的哪个，随后扶着她肩膀让她转过身去，轻轻替她上药。
房间里微弱的烛光笼着两人身影，安静异常。
许是太过安静，又或是知春想好了如何开口，她稍稍侧首轻轻道：“我没有怪你，你帮我出了气，替你说话是我自愿的，受罚我也愿意，与此后不用再与他们相见比，我觉得很值得，因为我本就什么都没有。你，王爷，叶侍卫，还有张管事，宋大夫……还有楚姨娘，我都很感激。”
她话说得慢慢的，一边想一边说，谈话间阿宁已上好药。
她起身离去时，知春蓦地转过身来抓住她还沾着药膏的手，烛光映在眼中忽闪忽闪：“你若是能活下来，往后我可以养你。”
阿宁不由笑了，问她：“你有多少银子？”
她认真极了，努力睁大眼睛，“平日里吃穿用度府中一应包了，月钱我花得少，加上王爷偶尔赏的，快攒到八十两了，以后还能攒很多个八十两。你若是没死，应当也不能再回长宁公主身边了，你若是愿意，可以留在东夏我养你。”
她说得认真，阿宁却笑着歪了歪头。
“我有手有脚自己也可以活啊。”
“他们若是留在永安城，我的银子要拿去赡养爹娘扶持弟弟，肯定分文不保，如今我就当他们死了，拿这钱来养你。”她第三次重复强调，“你若是没死的话。”
可阿宁这个身份终究是会死的。
阿宁笑着将手帕塞她手中要她擦擦手，自己将药瓶封好，比划道：“不早了，再晚回去你家王爷就上朝了。”
“谢谢。”
知春坐在床上，目光始终跟着阿宁走，“从前王府没出过这些事，你来了后便时常出现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听王爷的话，先将命保住才是要紧事，今日的胡话我替你瞒住，往后别说那些不好的话了。”
这样的叮嘱阿宁也从她口中听了无数次了，只是摆摆手离去。
回去时也是轻手轻脚，不敢弄出多的声响，只怕惊醒裴执又生事端。
白日里裴执也似没察觉般，没同她追究什么，整日里板着张脸，既明不在，另外的侍卫更加拿不准他的心思，阿宁离得近，成了接收他冷漠情绪的第一人。
她倒是无所谓，白日里安安静静看着他找机会“偷”机密便是，晚上趁他睡熟再偷偷去储玉苑看知春。
这样的计划原本很完美。
直到几日后，既明回来了。
当日晚间，阿宁从知春那回来刚一推开门便察觉不对，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有很浅的呼吸声，一种若有似无的寒气袭来将自己包裹。
这熟悉的感觉……
再看院里明处暗处侍卫齐全，那这房中之人的身份便明牌了。
她已顿住脚便无法再装作不知情。
只得迈进去，反手合上门后背靠在上面，直勾勾盯着黑漆漆的正前方，屋子里传来些微的声音，房间一角亮起微弱的光芒，在黑暗过后将屋子里的三人都照得清清楚楚。
阿宁看见了椅子上的裴执，也看见了灯光旁边既明收起手中的火折子。
他向裴执行个礼看向阿宁。
阿宁不想让路，这一让，屋子里便又只剩下自己与裴执了。
既明挑了挑眉，毫不在意，转身推窗从窗户跳了出去，窗户关上的那一刻，裴执也朝阿宁招了招手。
“去哪儿了？”桌上文房四宝都准备好了，这是有备而来，阿宁却只闷着头不说话，这话没什么好说的，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定知道她是去照顾知春了。
裴执也不着急，手慢慢悠悠研墨，声音悠悠：“你还会怕本王？”
阿宁自是不怕，但是烦是真的。
“难怪近日来总昏昏沉沉在马车上瞌睡。”裴执瞧她眼，“张管事已将东西准备好，明日起你便去学琴学舞，本王会过来抽查，若是不合格……没教好你的老师，包括让你分心不能好好学的人，本王一并处置了。”
他周身寒气好似随着灯光亮起消失了，脾气好得有些不像知春印象中的裴执。
她老老实实点头。
“所以，去哪儿了？”
阿宁这才上前写下去了储玉苑，“知春伤得严重，已经卧床好几日了还不见好。”
写完这话，抬眼却见裴执眼中含着浅淡笑意，那表情分明在说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没说只看着阿宁装。
相望无言，阿宁用力眨眨眼，写下：“再不睡下就要上朝了。”
裴执却不动弹，丝毫不着急，轻啜一口茶水，声音低沉：“长宁与沈明修的赐婚圣旨下来了。”话音落下时他抬眼看来，眼尾染着些许凌厉。
阿宁点头表示听见了知晓了。
“你不着急？”
阿宁摇头。
“圣旨下来了，但婚期未定。”他说话如院中栽种的竹子，一会儿抽出一节一会儿道出一句。
阿宁盯着他，与他视线对视，他看起来当是有些计划了，只是这计划中可能还需要她来做些什么，比如说做个听话的只想复仇的诱饵。
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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