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了一些杂乱的声响,不用下去看弥昂也能猜得到是维和奥兰多堵上门后一些准备离开的客人不满的反对声,虽然弥昂并不觉得能在留下的人群中找到真正的凶手,不过出于谨慎考虑还是暂且让他们留下较为保险。
“真是惨烈的现场呀。”亚米娜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可不是一位高贵的女士该来的地方。”弥昂不无讥讽地说道。
“没人注意到,我会很快离开的,而且我会帮忙在楼下应付那些讨厌的客人,他们没有勇气自己上来看看什么情况吗?”鲜血在缓慢地流出房间从阶梯与地板的缝隙中渗下,很快下面的客人就会发现他们头上的房顶一小片被染红的同时滴下血滴。
“我和维都没有注意到什么,你在这里有眼线的话能提供什么信息吗?”
“很抱歉,在这里只有我和我的一位女侍,而且我和她确认过,至少在我们都没有发现过任何异常,艾米丽也没有觉察到发生什么。”
弥昂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那么,希望你能早点得出结论。”亚米娜提着裙子,不沾血迹地离开了。
弥昂继续检查房间,他重新审视整个房间的布局,在地板上几处轻敲了两记听声确认下方没有可以打开的密道,并且血液的渗透也是均匀的,打开的窗户就如之前所观察的,落灰与血迹都没有变化。
来到没有开启的窗户前,弥昂发现了木制的窗框上有一条笔直的裂痕,从窗框的中间切段中间的木条,并一直切裂到下面的石膏窗台上,留下一臂长的划痕,而且看起来很新,很大可能是在冲突中留下的,并不太深。
弥昂绕着房间开始查看留下的划痕,除了窗框这里的,在后方的油画与墙面上还有三道划痕,最深的一道有两个指节的深度,而且超过一米长,弥昂只能判断这是一柄非常大且锐利的武器,比如巨剑或是重斧,这也符合死者们被砍碎躯体的状况,但弥昂不明白这些墙上的划痕是怎样来的,如果说是搏杀时留下的痕迹,在这几处同时留下痕迹所需的时间怕是足够里面的人逃跑呼救了。
伸出手在裂痕中摸了摸,留在木板墙面与内部石壁上的划痕不是很光滑,没隔一段就有一小段新的更浅些的痕迹,里面留了点血迹,留下痕迹时兵刃显然已经杀过人,但在墙面上却没有留下太多的血迹,都是贴近墙角地面的地方飞溅上去的血液,而这些划痕所在位置最高与弥昂身高齐平,地上最近的尸体离墙面也还有段距离,这些痕迹也不太像是刻意留下的,没有这个必要。
看来确定是什么武器造成这样的状况需要首先考虑,弥昂在地面的血泊中搜寻着,在一堆血淋淋的内脏中找到两截反光的金属,应该是属于这些犯罪家族打手的短棍,显然在之前的冲突中对方轻易地将人体与这截金属一起斩断了。
将断裂的短棍拼在一起,中间断裂的形状是微微弯曲后再被截断,弯曲的金属偏向一边,裂口大约有两指宽。
弥昂再次扫视了一眼环境变得过于恶心与复杂的地面,除了一把手杖内藏有一把半臂长的短剑外,这些人来赌场酒馆最多也就携带匕首与短棍,不可能造成这些留下的划痕,而且上面的痕迹应该与墙面上的痕迹对得上,都是同一件武器所为。
这样一件武器显然不会不起眼地被贴身带上来,只能事先藏在这里或是从外界带入,而杀手也有可能是犯罪家族的成员之一或是从外界以某种方式进入。
弥昂让伊岚查看了是否有魔法所为的痕迹,在巫术与魔法确实存在的世界这是必要的,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果是施法的话比如会在魔法之风中留下醒目的波动,不过伊岚再次确定并没有利用魔法或是巫术进行杀戮或是传送这样的行动。
后面的楼梯处又传来了脚步声,弥昂回头看去,来者是赌场上层的经理,显然发生这样重大的事情他不能置身事外,必须亲自上来检查。
作为一个与犯罪家族有联系的赌场的经理,显然也不是一般人,但在面对这种比屠宰场还要难堪的尸堆血泊前显然还是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在距离上层的最后几步台阶时他已经从门口看到了部分屋内的情景,血腥气与内脏,断裂的肌肉皮肤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呕吐物开始逼近喉咙。
“阁下,上面的情况……”他不欲再往上走,因此只是站在原地探头向弥昂询问。
“没有幸存者,都死了,至于大概什么情况你也看得到。”弥昂甩掉手上沾的一点血,走近到门前与经理交谈。
“真是……太骇人听闻了。”经理深呼吸几次忍住呕吐欲,脸色发白。
“你通知过其他人并报告给城市的警卫了吗?”弥昂问道。
“嗯,我们已经保证没有人离开赌场,并且让人紧急报告给警卫以及巡逻队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到。”经理看着弥昂,有点欲言又止,“那个,阁下,不知道你在这里……”
“哦,我只是第一个发现现场,而且有点好奇究竟怎么回事所以在调查而已,不用担心,等会警卫要接管的话我会离开的。”弥昂告诉他道。
“那……好吧,阁下您请便。”经理不想再在这多待片刻,立刻转头下楼处理楼下的情况去了。
弥昂转过头继续探索,他转移目光重头分析杀手是怎样进来的,排除魔法的作用,对方显然是从房间仅有的出入口中进出的,可惜现场的尸体被分尸太严重,一时半会根本就无法拼凑出人形来判断人数,否则对照人员一旦有差就知道是其中的某人所为。
杀手可能是更早地就带着兵刃躲在房间内,如果不是从窗户进来的就只能是从大门上来,那么今天一天都有可能找到时机,显然从这个方面入手是得不出什么结果的。
弥昂将破碎木椅的部分放在血泊肉沫中铺出一条临时的路线,踩在上面来到房间最中央的杀戮现场,靠近桌子的几具尸体破碎得不成样子,弥昂踢开尸块,掀起巨大的桌布开始查看破碎倒下的长桌,杀手在动手时应该是连带破坏了它,倒下的木桌四个脚还半撑着三角形的残骸,而大部分则断裂成了几个大块。
但长桌大部分的裂痕不像是被武器切裂的,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砸断的,发觉这一点后弥昂开始从头到尾审视这张长桌,发现中间的部分断裂的最为细碎,而且裂痕的很大部分是从中间开始蔓延出去的。
弥昂拾起一块中间碎裂成狭长三角状长桌碎片,除了鲜血的浸染外还发现了一点其他的痕迹,一些外力压上的凹陷纹路,弥昂伸出手在地面上尽量拨开血液露出下面已经被血浸透的地毯,几块长桌的木板碎片压在地毯中,下面的地毯还没完全被血浸透,而且有几处与周围地毯起伏不同的凹陷。
有人踩在这里。想到这弥昂抬起头来审视头顶的天花板,这里的天花板是倾斜的屋顶,一长段横梁裸露在外,左右有两个和楼顶连同的全木窗,同时在瓦片屋顶中间还有一面玻璃天窗,这几个地方都有可能。
将目光集中在那里后,弥昂还找到了几滴高处墙壁上不易察觉的血滴,无疑杀手是从上方逃走了。
弥昂转身就准备离开房间前往楼顶检查,不过当他刚走到楼梯前时就看到下方的大门打开,一群城市警卫们涌入了房间中,还跟着三名猎巫人,而为首的猎巫人是前一晚与弥昂打过照面的那人,弥昂记得好像是叫威廉。
绝大多数猎巫人往往只是贵族们雇用在自己领地上的佣兵,权力也只来源于当地贵族,而真正的猎巫人,也就是西格玛圣殿骑士们,往往遍布在帝国境内各处,虽然各大城市里从不乏他们的身影,但这样公然前来探查案件却是罕见。
就像亚米娜与其他人说得,努恩最近并不太平,弥昂想到。
威廉带着两名猎巫人上楼,第一眼就看到弥昂,他愣了几秒想起面前这个有点眼熟的骑士是谁后问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偶然先发现了这起案件而已。”
“根据我们刚刚在下方盘问的几人,你和你的朋友与上面的死者有些冲突,你确定你只是偶然先发现了案件?”威廉拿出笔纸,皱着眉问道。
弥昂肯定地点了点头:“下面有很多人可以作证,在案发前我一直在楼下。”
“在我们的调查结论出来前,是否属实还有待发掘。”威廉说着却让开楼梯,“在下面待着,没有我们同意前不准擅自离开。”
弥昂点头:“我刚刚在上面查询到了一些信息,如果可以的话……”
“不需要。”
“我觉得应该会……”
“不需要!”
弥昂耸了耸肩,看起来猎巫人的脾气不太好,是因为不信任西格玛与尤里克教以外信徒的缘故吗?
走到楼下,现在赌场顶楼的周围被城市警卫们看管起来,而各位来宾则不得不坐在座位上吃着茶点接受问话,等待调查结束的结果,弥昂走回此前的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奥兰多与维姬都在,维和另两名吸血鬼在旁边的桌前。
“烤奶酪和坚果,尝尝看。”奥兰多推来一个银盏。
“你还真有闲心。”弥昂落座后拿起一块奶酪片放入嘴里。
“反正现在只能闷头等着了,上面情况怎么样,我听说惨不忍睹?”
“确实惨不忍睹,我就不细说了。”弥昂看了眼旁边因为事况发展还没缓过神来的维姬。
“他们……都死了吗?”维姬愣愣地问道。
“没有意外的话,他们没有生还的可能。”弥昂给了个肯定的结论,“也就是说,你原本的麻烦可能不复存在了。”
维姬长大了嘴,一时也不知道是该狂喜地欢呼两声还是震惊在原地,最后只是用力点头抒发自己现在的心情。
在经过数个小时的调查、向周围的人求证,以及警卫与猎巫人们的盘问后,在场的来宾总算允许被放走了,猎巫人们的结论是凶手已经逃离了赌场,并且没有返回现场,他们接下来只能在努恩城内展开更广泛地侦查与加强巡逻警卫。
离开前,弥昂和维交谈,她要和亚米娜她们返回现在的居所,而弥昂则准备按奥兰多的提议与他一同护送维姬回她的住处。
“听亚米娜说,城市内的戒备这段时间一直在加强,部分城防军也参与到了日常的巡逻与治安中,不过目前来看各种乱子没有消停的趋势。”维将一本小册递给弥昂,“亚米娜交给我的,说是城内可疑组织地区的名单,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自己查查看,但得小心那些暗中的敌人。”
弥昂接过后道:“你也得小心,毕竟你们的敌人可是明面上的。”
互相打过招呼,弥昂与奥兰多一起去牵回了都法与战马,送已经换回原本衣服的维姬向着棚户区走去,毫无疑问这是纽斯达特城区最肮脏破旧的地带,成排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的廉价房屋与街道边破烂的小酒馆,狭窄的道路口上会在半夜闲逛的怎么看都是危险分子的人,要是让维姬一个人回去第二天指不定要去哪找她。
沿着狭窄、昏暗、肮脏的街道向前,他们不得不点燃了携带的油灯来照亮路径,排泄物随意地扔到街上,天空是一串细细的、参差不齐的灰黑条纹,大部分被倾斜的建筑物的低矮屋顶遮住了,这里没有秩序,只有难闻的气味,糟糕的光线和太多的噪音,弥昂与奥兰多在贫民窟褴褛的人们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但也没有人敢来招惹他们。
很快巷子里已经没有人了,老鼠在一堆碎石中爬行,这个地区的收成太少,人们会利用任何可用的资源,在这里人们会吃掉食物的每一部分,骨头要敲碎吃干净骨髓,把碎骨放在汤里饮用,水果的果核,植物的根茎都不例外,这里唯一的废物只有人类自身产生的废物。
那只老鼠几乎骨瘦嶙峋,维姬感到一种介于悲怆和恐怖之间的感觉,意识到这里居民生活得多么低下,老鼠在任何地方都很繁荣,但在这里,老鼠也挣扎着生存,而且得小心不被当做食物。
在接近港口区的地方,一处仓库与酒馆矮楼之间的空隙里,船体上的废弃木板与帆布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居所,虽然看起来异常丑陋但防水效果比想象的要良好一点,由于路径狭窄弥昂与奥兰多只能把都法和战马停在路旁。
“你就住这里?”奥兰多皱着眉道,这片地方给他的感觉够糟了,巴托尼亚最糟的农民也许才勉强能和这里相比。
“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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