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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将军老

小说:

祓邪

作者:

今又重阳

分类:

穿越架空

夜半三更,子时灯火。

偌大的建康城在她身下匍匐,城中一阵嚷杂声,观南仔细一看,原是塌了的宝香楼旁围了一群官兵。

满地焦灰,憔悴落魄。王相此次未来,如今派人来问,才晓得是林昭跑了。众人方知晓,原来君中素有美丈夫之称的林将军,竟是个将活人炼成傀儡的人。

鲜卑使臣被安置于宫中,而神物赤焰花不知所踪。

满城风雨尽裹在夜色里。抬眼看去,明白如昼的皇城高高耸着,依旧不动如山。

她在城中仔细搜寻一圈。诸多铺面均已关了门,宝香楼一垮街上便再无旁的显眼之物,整条街黑黢黢的。

寻常人实则不甚关心这些事,一官兵嘴中嘟嘟囔囔着铲灰:“大半夜地守城就算了,如今还被调来寻人!每月月钱也就那么些,倒还不如回屋种地。”

她从此人身旁跳下房。往身侧一看,斑驳墙上已贴了告示,下注几个大字:夺宝嫌犯,告者必有重赏。

拢共三张纸,画技稍带潦草,她凑近左看右看了半晌才认出是谁。敖润这张贴的最大,观南同守玉则是换了脸的,这告示与她二人无用。

唯有敖润一张脸被宴中人看得清清楚楚,且图上画的也挺像,万一有人见着他,不会将他报官捉去罢?

观南略有迟疑,心下稍觉后悔:敖润此人……着实不大能信。早知如此,该让他跟着守玉的。

事已至此,也只得期盼他长点心,在檐上避人走就成了。

废墟上还有几人扎堆凑在一起,表情神神秘秘。观南在一旁隐蔽了身形,才听见这几人正商议明日吃葱烧鸡爪还是藕炖猪蹄。

她一时无语,又将几十个官兵挨个听了一遍,竟无一人寻着什么有用的痕迹。

看来还得她自己去问。

街上只有一家店还燃着灯。观南孤零零一个人走着,瞧见灯火掀帘子进去,却见着了熟人的面。

原是那日的严老汉。

他正侯在榻前抹眼泪,听见人声忙起身换了笑颜:“娘子要些什么?”

观南往榻上扫去。床榻上躺着个小姑娘,半张脸都被被子捂着,剩下半张白得亳无人气,想必又是中蛊之人。便问:“你见没见着有人自宝香楼来?”

“娘子亦是来寻林将军的么?”原来严老汉早已被人盘问过一遍了,向她苦笑道:“属实是未曾见过的。我这店一整日都开着,若是他从街上过去,我自然会知道。”

大抵林昭是当真跑出了城。抑或有人为他相助,直接以阵法将人送出去了?

她颔首,复瞥一眼床上,道:“莫将被褥捂她那么紧,保持气血畅通才是。”

严老汉一愣,忙向她道谢。观南随手掏出些铜板置在桌上,摇头出了帘。

泥路上有细碎粼粼月光。她缓缓往前行着,心中暗自思忖:如今只有宫中她未去过,林昭莫不是藏进了宫里?

林乃当今贵姓之一,百年望族间根杂交错,往往一人惹了祸患也有旁人荫蔽。林昭同谁交好,又同谁共事?是本朝太后,还是是她至今未曾见过面的那位王相?

几个人名从她脑中飞速闪过去,观南不自觉头疼起来,她一向不愿细究此等复杂关系。

若是守玉在此就好了。

不自觉行至了谢府门前。她正要抬步过去,忽听见朱红门中一阵哭声震天。将门推开一看,院中十几人互相奔走嚎叫,一时人声嚷杂。

一小厮从她身旁跑过去。她揪住那人领子将他提回来,“做这么这样慌乱?”

那小厮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瞧见她眼睛顿时亮起来:“仙师,是仙师!我家小姐被人掳走了!”

谢婌又被人掳走了?!她蹙眉,“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忙将事情原委同她道来:群芳宴后小姐随世子回了家中,却心神不宁,同她贴身侍女说要出门转转。谢大人忙着群芳宴的事,派了府兵跟着她,却不料小姐到了处屋中便不愿他们再跟,独自一人进去了。

府兵不放心她,始终一瞬不错地盯着,见半晌一丝声音也无,便慌张破了门进去,屋中却早已人去楼空了!

谢大人忙得焦头烂额,听见这消息险些晕过去,虽说已派了人去寻了,却至今未见动静。

观南听得险些扶额。难不成谢婌命格中带煞,才天天被人掳走?

且谢婌是至阴之体,掳她的人必有所图……难不成是林昭?可他身负重伤,还有功夫来拐走谢婌么?

忽得又想起她曾在谢婌身上下过魂印。虽说时日已久,兴许还能寻见。

忙将神魂探出去寻。她身上魂印浅了不少,却因着观南用了自己的血作引,仍然能依稀觉到些许……那一道浅浅痕迹往东去了。

她睁眼,原来在建康城东,离得不算远!

观南向这小厮叮嘱:“我晓得你家小姐身在何处了。你速速去禀告谢大人,教他去城西一百里处接人,切记多带些人去。”

小厮不晓得她一睁眼一闭眼怎么就知道了自家小姐方位,心中暗叹仙法殊妙,愈发崇敬道:“有劳仙师了,我这就去禀告谢大人。”

她转身出了谢府。

……

东侧山下。

此处原是一座三清庙宇,只是年久失修,庙中道人也悉数下山去了。庙中香炉已结了蛛网,朽木板悬在房梁上头,风一刮便吱呀哭嚎起来。

昔日司马皇族曾于此山上祭祀。因着旁人不清楚庙中构造,不知这庙底下别有洞天。待入了后院,将暗壁上老子青牛这么一按,其后才显现出一条狭窄暗道来。

风自西往东灌,吹得暗道中烛火昏沉飘摇。借火燃灯才得以看清,庙宇下竟是一片大而空的洞穴,中央青石上凿了太极阵。

林昭粗喘着气跌在地上。

蛊毒入体,久而久之五感皆丧,他却仍下意识捂着空荡荡的右臂。

那小妮子看着清秀,不料这一剑竟直直将他右臂砍断了!若不是他动了脱身秘法,恐怕此刻早已命丧黄泉。

血止不住地自他右臂截断处涌出来,林昭唇瓣翕动,片刻后一女子自暗处出来,俯身替他包扎伤处。

这女子赫然是方才的乐师。

角落里,谢婌浑身被捆住,眼上还绑了黑布遮盖,此刻痛苦呜咽挣扎着。

她身旁是一年幼少年,此刻垂首,看不清面上颜色。

爱恨嗔痴,风月乱欲。那人对此视若无睹,只垂首去抖擞手中拂尘,道袍流地。

太极阵上尘灰遍地,他竟尚有闲情逸致将脚底枯枝败叶碾来碾去,直至成了渣滓散在土中,才惋惜似的啧一声。

林昭闭眼,冷汗自额上落下。“你救旁人,尚且有你的理。救我,又是欲求什么?”

那人回首看他,目光讥诮:“林将军说笑了,我救你自是因着留你还有用。难不成你用了我的蛊,借了我的炉,就打算这样死了了事?”

他居高临下地看他,眼神慈悲而漠然:“林昭,你要死也要死个干净。我是看你可怜才助你一臂之力,不是让你蠢到将我一并贡出去的。”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哦——林小侯爷性随亲父,连蠢都蠢到一处去了。”

林昭听见亲父两个字,心头痛恨难言,仅存的左手紧握成拳,又慢慢松开。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国师愿救我,林昭再感激不过。自会鼎力相助,不敢忘了要事。”

国师哼笑一声,目光自阵上几人划过,悲悯抑或讽刺皆难言。手中拂尘一甩,化作一道黑烟不见了。

林昭缓缓起身,来至谢婌身前。

谢婌大抵是察觉蹊跷,挣扎得愈发猛烈。林昭伸手卡住她喉咙,将黑布扯下,见她才将一双婆娑泪眼望过来,又愕然止住。

她惊恐望着他。

林昭懂她心中想些甚么,低低笑起来:“婌儿,好侄女。你还记得我是不是?你幼时我给了你一颗糖,你便说要报答我。如今……便到了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谢婌不住蹬腿,徒劳无益地流泪。她并不晓得自己的将军伯父深更半夜将她捆来,究竟意欲何为。只是看这派头,多半不是甚么好事。

她不是正同玉荷说着话么?怎么就到了此处了?

彼时她在群芳宴上,见着了莲香之弟玉荷,他塞予她一张纸条,要将她唤出来说话。她本是不愿去的。可复一想到莲香,又忆起她从前悉心照料她的笑颜,还有死时的凄惨模样。

她归根到底欠了莲香一条命。这命始终似有千斤重般压在她肩上,惹得她喘不过气不得安眠,饶是梦中也惊醒,恍惚间泪流满面。

良心二字犹如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刀。

因着她到底是出了门,到了玉荷要见她的地方。她一人进了屋中,见着了玉荷。他冷冷瞧着她,目中满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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