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一晃而过,许青怡已然在春阑住了五日。
这几日里,容回半个身影都未出现。
傍晚时分,许青怡捧着个小石磨在院子里兜圈,“杨周回去当值了么?”
院子中奴仆侍卫不多,也就五人,皆是从前容回身边信得过的,桑榆整日清闲,也就只能靠同他们八卦为乐。
“昨日回了,听闻殿下摆了半天的脸。”
许青怡没猜错的话,杨周是怕容回惩罚他,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一想到容回给杨周摆脸的模样,她便有两分想笑。
只是再想起,两日就要离开宴州城,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皱着眉,心思边走边飞。
说曹操曹操到,少顷回廊尽头传来一阵响动,杨周提着一盒东西过来。
“许姑娘,殿下让我给您送些望乡斋的果脯来。”杨周咧着嘴,手一抬,一盒果脯就出现在许青怡眼前。
这个“您”字甫一入耳,许青怡眉宇冷不丁一挑。
少见,着实少见。
“容回让你送的?”怀疑的目光旋即投过去,视线留连在杨周身上,上下打探。
脸上如刺的目光扎得难受,杨周局促不安,“……是啊。”
许青怡没有拆穿他,踩着轻快的脚步在院子里继续瞎逛。杨周跟了好一圈,终于忍不下去了,拦下她。
“……许姑娘,这东西是我买的。”
他原本想骗许姑娘这是殿下让买送过来的东西,好让她高兴高兴替自己多说几句好话。天知道,他回来当值后都没接触过重要事务,眼看着那小侍卫都快接替他了!
“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知道,你想让我替你说好话,是罢?”许青怡慢悠悠拆了果脯。
杨周闻言,眸中泛光,“正是,姑娘怎么看?”
不料许青怡双手一摊,颇感无奈,“杨周啊,我在这一寸三分地出不去,怎么帮你啊,再说,我又不是他谁,说也没用。”
说着,她嘻嘻笑了两声,“倒不如,你想办法让容回过来,我帮你说。”
面对许青怡不安好心的笑,杨周觉得周遭略凉,起了层鸡皮疙瘩,半晌还是应了下来。
——
夜色如墨,已然过了晚膳时分,许青怡坐在辛夷树下的摇椅上,温了壶浊酒,轻轻细抿。
只听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渐响,容回出现在眼前。
许青怡掀开眸子,炽热的目光朝他投去,“表哥。”
放在身侧的大掌一颤,容回望着她,轻嗯了声。
四目相对间,许青怡感到有些煎熬,起身到他跟前道:“表哥用膳了么?”
说完,她摸了摸头,这个时间没用晚膳的是少数。
容回低头看着她,后退一步。
他五日没来,一则是不知道怎样面对她;二则,倘若来了,她定要提不去兴州;再而,他白日公务繁忙,夜里来宅院看望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也不对。
纵使,他们有过……
“咳咳。”思及此,容回轻咳两声,“不必,用过了。”
许青怡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夜里凉,进屋罢。”她的高热断断续续,医师说直到前夜才彻底退了,不能受凉。
亦步亦趋跟着容回进了屋,坐在圆凳上,许青怡不禁打了个哈欠,这几日总困得厉害。
容回将她挡嘴的动作望入眼底,轻声道:“困了便休憩罢。”
许青怡病弱的声音瞬间大了,“别!”好似生怕他走了,但喊完她又一阵后悔,搞得她多有目的似的。她抬起手,拢了拢发丝,又成了平常扬着嘴角真诚的模样。
她解释道:“我不困,只是病还未好全。”
她所说皆有理,她那般高热,哪能那么快痊愈呢?
谁知容回突然多了戳穿人心的本事,他定定望她一眼,手指在茶瓯上轻敲。状似无意地开口:“你救我那回,我的伤口很快便好了,我记得那道伤比你这道严重?”
“你又没见过我的,你怎么知道?”真是奇怪。
听到这话,饮着茶水的容回猛然被呛得咳嗽起来。她真是什么都敢说!他当然……没见过,但总能根据医师的话猜测罢?
他这一来,连咳两次,许青怡真是要怀疑他病究竟好全否。“可还好?”她侧低着头,询问他。
作为医师,她下意思伸出手要轻拍他的背。手方一伸出,就被容回攥住,“呛到了,无事。”
火热的触感从手腕处蔓延开来,许青怡甫一低头,就见自己的手腕被他拿住,也就是这一眼,那人又似碰到烫手的东西迅速撤了回去。
容回佯装无事发生,继续问:“你明明有那么多药,为何不给自己用?”
若是用上从前给他用过的药,也该好得差不多了。
许青怡扬了扬眉,全然不带一点儿“被审问”的恐惧,无辜道:“因为你说伤养好就送我去兴州,我不想去。”
“真那么不想去?”
“嗯。”
“得去。”
许青怡正要发作,“扣扣”门外敲门声响起。
桑榆被月色拉长的身影出现在纸窗外,她低声禀报:“殿下,杨侍卫有急事来报。”
许青怡不情不愿地出去,最后回头望了眼走来的杨周,径直望外头走去。
支走了桑榆,她走偏道回了书房。白日里,她在书房纱帘后的屏风旁放了个大箱子,就为了有事之时好躲,正好排上用场。
她轻轻虚掩上木头盖,眼前暗下来,只听到杨周认真的声音——
“殿下,陛下来了封密信。”
半晌,只听到杨周的脚步声和纸间摩挲的轻响,猜测着容回应该在看着信上的内容,但却好久无声。
许青怡在箱中蹲得有些脚麻,终于听见容回的声音,“陛下命我三日后前往林州。”
许青怡心头一颤。
时间提前了。
“比原想的时间提前了半个月。”
杨周摩挲着脑袋,“意思是,那边的人比之前更为猖狂了?”
“不错,林州的税收及各方面早便出了问题,如今陛下的密探无一活口,说明什么?”
“属下明白了。看来,林州官宦世家是真把林州当他们的天下了。”
“林州一半的天下都姓程……”
……
甫一听到“程”字,许青怡便彻底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甚重要信息。
那边的声音落下,她也算明白了事情经过。
陛下疑心林州的税收和铁器问题,这些事情排除官吏贪污腐败并无其他可能。而程家本家就在林州,权势滔天,光在林州的官吏就占据三十二人,陛下不光想肃清林州官场,还想借机处置权势大的外戚。
这么说,她就可以……
不等许青怡想罢,“吱呀”一声,头顶一片光亮,盖子被人掀开了。
她缓缓抬起头,迟疑的瞬间已经想好了自己的一百零八种“死法”。
“表哥……”
容回阴沉着脸,低头看她,“都听到了?”
真不知她哪里来的胆子,到处偷听,上次偷听程绥阳和庄郎中谈事也就罢了,这回偷听他和杨周商讨密事。
她究竟知不知道,要是换个人,她已经没命了。
当真以为自己有命没出花。
想到这,容回心底一团火没由来燃起,不上不下,闷在胸口,灼烧的怒气一路爬入眼底。
“听到了……”许青怡迎着他晦暗的目光站起来,大着胆子问,“如若你们的计划成了,程家就会伏法,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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