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抱着那只瘦弱的猫儿,齐衍舟走进僻静小巷最内一户,从外看去屋舍颓败,门上朱漆都褪了色。
唯有庭前十几株香瑰白蟾,枝叶扶疏,隐隐可见此间主人品性不凡。
恰巧刚淋过雨,花瓣宛若月下轻纱,幽香馥郁,将走进巷子便觉暖香抚面。
齐衍舟将小猫儿换了只手搂着,腾出右手准备叩门,却怎知手还未触上那门扣,便先落了个空。
木门轻启。
白衫墨发少年便从内里飞扑而出,着急揽她一双肩,那少年身姿瘦削,骨节分明,骤然接触之下肩骨硌的她微微有些疼。
“阿章,你怎么才回来?我好想你。”
说完便将头埋在齐衍舟的脖颈间,亲昵的拱了拱,那少年鼻尖触及她耳后温润肌肤,痒的她缩了缩颈子。
齐章舒缓神色,任由少年亲昵搂着她,将她迎进门里。进门前瞥眼望向来路,玄色外袍恰好在空中翻出一角,方才和沐晖不欢而散,她在前一路走,他便在后一路更着,直到见她进了院落门里才离开。
刚迈进门槛,齐章便从那白衫少年臂下挣脱出来,没好气骂道:“阿章?阿章也是你叫得?越发没大没小。你今年都多大了?还这般没规矩!”
虽是指责,可声音柔柔,哪里有气?
半月未见她也不忍过分斥责。
“回齐大人的话,小的今年刚满十七。家中唯有一个姐姐,还走了半月有余,哪有人教小的什么规矩?”
“不知齐大人可否帮小的寻一寻我那位姐姐?好教她教我些规矩。”
那白衫少年没个正形,将见她挣脱出来便立时又贴了上去,瞥见齐章一双桃花眸中露出不悦神色,才满脸不情不愿的放开手站好,两手交握作了个小揖俏皮说道。
偏生他一副阴柔面容,皮肤如月般光莹,若是好好做那动作定然是绝顶的恣意风流。
可如今面上一脸认真,作出来样子却是歪歪斜斜,引得齐章又是皱眉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颇有些无可奈何。
她这个弟弟呀。
一晃眼小周儿十七了。
才不过半月未见,他那个头已经和她一般高了。
齐章在前院柏树透出的些许夕照下阖上眼,记忆中小周儿仿佛昨日间还是那个跟在她身后,爱哭的小不点儿。
成日里搂着她的手摇晃着问她“你见过我阿娘吗?”“我阿娘在哪里?”,日子久了便一句“姐姐,你生的好看,像我阿娘。”从此再未听他问过他娘的事情,只专心跟在齐章身后喊姐姐。
睁开眼,小不点长成翩翩少年。
十一年匆匆,一晃而过。
齐衍舟左手搂着那只小猫,将它轻轻放在地上,那猫儿因沾了几滴太岁愁,此时察觉不到身体的痛,便大着胆子在一方小院中探着步慢悠悠看了起来。
齐章回眸嗔道:“少贫嘴!你近日功课学的如何了?还是贺二指了人日日来教么?”
周儿的注意全放在那只小猫上,随口应道:“是他来教。可他就中过个秀才,连举子都算不上,我跟着他能学到什么?”说罢又嗔看一眼齐章,“依我看,姐姐新封了探花郎,才学天下无人能及,教我最合适!”
齐章没好气回首斜他一眼:“那一甲先是状元、再是榜眼,其次才是探花。单这一科我头上便有三位,更不用说翰林院中还坐着位鸿儒尤大学士,望你慎言!”
周儿目光流转,狡黠一笑:“任他人如何,都及不上……”
猜着这混小子又想没大没小,齐章将袖子上凌乱干草摘下来丢一把砸在他身上。
周儿佯装痛呼了一声,这才改口:“都及不上我姐姐半分。”
“姐姐做什么拿这东西砸我?砸痛我了。”
嗯。
不止人长大了不少,戏也多了!
齐章将在地上好奇探头窥着他二人嬉闹的小猫搂起来,理也不理周儿,向里间走了。
周儿将那两撮干草收起来放好,笑着追了上去:“姐姐,你怀里的也给我瞧瞧!”
院中静谧。
从外看上去门脸小小一户,只当其中不过是个二进的破败宅院,走进看才知别有洞天。
穿过两道连廊便见一条竹林小径,深幽蜿蜒,竹影萧疏,整条小巷七八间宅院内里全都打通,从里穿过便能一直走到最首一间名为“丰源典舍”的后门。
齐章和周儿一起住的这处,便是隐藏在巷尾最深一处。
见齐章伫立在外久久不见屋内,周儿一把便拽过了她的手,带着她向着二门里走去。
迈过两扇漆黑大门,只见对处牌匾上描金四个大字“南迩春来”,内院人迹罕至,唯有几个洒扫的着粗布衣衫的长随小厮在外,见二人一前一后相伴走来,皆下跪行大礼。
周儿并不理会这些人,他拉着齐章的手向里穿行,神情极为热烈。
周儿道:“姐姐,来看看你的屋子!我着人改了又改,全是按照你的心思布置的。姐姐看看可喜欢?”
才十七,正是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年纪。
前院那位总不许他出去,因而这些年不管二人流转何处,周儿都只能被禁锢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内。
像是只囚困于笼中的歡鸟。
因而二人明明只相差两岁,周儿较之她,实在心思单纯如一张白纸。
齐章任由他拉着,宠溺笑道:“你精心布置,定然是极好的。”
还未走进室内,已闻见焚香气息。
是她最钟爱的白檀栀子。
白檀的木香与山栀经由焚烧融合,馥郁香气萦绕在鼻间,叫她整个人都平和安宁了不少。
可下一秒瞥眼却瞧见地上跪了个青衫婢子,侧脸望上去小小,脖颈纤细白皙,年纪大约十三四,眉目都没长开,唯有那眼下一颗泪痣熟悉,叫她不得不多看了几分。
周儿见她探寻目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向前纵身便挡在了齐章与那婢子中间:“姐姐,进去吧!里面可还有不少好东西。”
齐章敛起目光,与周儿一并进入室内,再一回眸,那婢子已经起身飞快跑了。
屋内宽敞明亮,刚一进去便觉香气浓烈更甚。
齐章微微掩了掩口鼻,但侧眸瞧见周儿面上那热烈神情,便又将宽袖放下,跟在他身后一道听他娓娓而来。
“喏,这花梨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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