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江家白鹤堂的事情,我略有耳闻,记得是数年前一桩私藏禁书的大案,陛下震怒,以谋逆论罪。”
裴仲平抚须奇道,“道麟,为何突然问起此案?”
“晚生偶尔听人谈起此事,”沈徵觉察出其中违和之处,皱了皱眉,“按照朝中律例,私藏禁书最严重的判罚是终身拘役,为何江家最终落到谋逆论罪的地步?”
裴仲平神色变得严肃,左右看看,魏氏族学给他们安排的休憩之处幽静,确认没有旁人窥探后,才道:“原是不至如此,听闻禁书查抄时,在江家搜出甲胄,具体数量不得而知。当年江家,那可是在江南东道富甲一方的啊。”
私藏禁书,尚有一线生机。
私藏铠甲,有一件算一件,都是没有转圜的死罪。
若是牵连家族,男丁悉数问斩,女眷或充作官奴或流放。只不知出于何种遮掩目的,将罪名定为了私藏禁书。
沈徵静默片刻:“裴大人在刑部,可知哪位同僚对此案详情知悉甚多?能接触到案件记载?”
裴仲平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麟为何要探究?”
“不是探究,是查阅。晚生只想知道来龙去脉的始末,再者,案件已盖棺定论数年了。”沈徵语调平静。
裴仲平在刑部任比部司员外郎,按职权查不到禁书案的卷宗记载,可随口推脱,但不同府衙有不同府衙的门道。
他始终惦念着樱桃宴上,沈徵替他挡酒一事。
“若真如此,下个朝日散值了,道麟来刑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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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玥从魏群青的厢房离开,独自平复一阵,便将钥匙归还到一醉不醒的章老三身上,与魏如师趁着祠堂人少离去。
二人在驿站牵马,赶在日暮前回皇城。
临行前,魏如师恋恋不舍,朝着族学方向看。姜玥即便不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与眉娘还未和好?”
魏如师蔫巴巴:“眉娘……心里仍旧是气我骗她。”
“明明落榜了却写信欺瞒,说自己高中进士,只等吏部的守选授官,就这么一个个月拖着骗着,要是我我也气。”
“小娘子你不懂,我当初赶考的盘缠,那都是眉娘变卖嫁妆凑齐的,我实在没有脸面与她讲实话。”
“你一进魏氏族学就鬼鬼祟祟,是怕碰见她?”
“是,我有次撞见她在绿名茶坊做帮工,后来鼓起勇气想去接她时,茶坊又说眉娘去投奔夫家的家族了。”
魏如师苦笑:“我在这边哪有家族啊,魏家村那些人都惯了捧高踩低,我都不愿意认亲,眉娘怕没少受委屈。”
“赶紧将人哄好了,接回来我府上好好补偿她。”
姜玥没有再说了,双腿踩着马镫一夹,催动马儿加速,扬蹄朝着皇城大门跑去。
魏如师方才说她不懂。
欺骗心爱之人的感受,她怎么会不懂。
她也骗了沈徵。她不是什么无名小商户之家的女儿,她是江家同等地视为掌上明珠的养女,自幼有秣陵户籍在案。
当年她身世尚未明朗,陛下雷霆震怒之下,哪怕有明文书册记录,她是自幼被江家领养入籍的孤女,也难逃牵连。
不过是江家嫡亲的女眷判流放,而她充作升州官奴。
“双双当年是在河里飘来的,就装在这么大的小盆里,身上裹着一块与我们家一模一样的云锦方巾。我与你爹爹正登船避乱,看见了于心不忍,就把你捞回来了。”
阿娘从不避忌她是领养的事实,哄她入睡时会唱江南水乡温柔的民谣小曲,唱烟波朦胧的世外桃源。
“虽则不知双双生辰八字,但阿娘猜双双喜水,遇水则有生机,那么湍急的河流,你稳稳当当地一路飘到了我和你爹爹面前。我们双双命好,逢凶化吉。”
阿娘已经不在了,听闻在流放路途上,没有撑过百里。
她始终记得,阿娘说她喜水,遇水则有生机。
所以在那艘升州官船上,在不堪受辱的乐宴里,她身着单薄襦裙,决然地往滔滔江水里跳,不为求死,而为求生。
她在冰冻透骨的漂泊中,抓到了一段浮木。
那浮木把她带向了沈徵。
阿娘的话是对的,她果然,遇水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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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魏氏族学讲经已过去好些日子。
沈徵从南衙刑部出来,看完了裴仲平能力内能给他看到的秣陵江家私藏禁书案的所有文卷。
江家有一儿一女,女郎年龄与他所知的姜玥年岁不符,且据裴仲平所言,女郎已在流放途中与江母先后病逝。
沈徵抬眸看了看天色,欲去翰林院外衙牵马,不远处有熟悉的声音喊他:“道麟,可叫我在翰林院扑了个空。”
是谢珲。
谢珲与嘉宁公主婚期已定,礼部尚在备制婚仪细项,待婚仪一成,就是正儿八经的驸马都尉。按着本朝风俗,两人的三书六礼走到这步骤,直到婚前都不能再见。
工部也不太敢给他过于忙碌的事情。
谢珲最近整个人快要闲出病来,思来想去,终于有件事让他热闹热闹,“道麟,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是你生辰?”
谢珲大步走来,一把勾住沈徵肩膀,兴致勃勃道:“去春晖园吃一顿,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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