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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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华灯初上，暮色中的天空被染成一片深邃的蓝。微风轻轻拂过窗户，带着丝丝凉意，轻轻吹进宿舍。这微风，如同流水般轻柔，让雷铮铖的心情也随之开阔、畅快。

这个宿舍，两周之前还是住满了人，如今却只剩下他和苏铭悍。其他的床铺，空荡无人，那些曾经的战友们，已经离去，只留下他们两人。楼道里静悄悄的，仿佛整层宿舍楼只剩下他们两人。王凯和马铁军以及其他两位战友，解散后便消失在视线之外，不知所踪。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咱们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出营区”

苏铭悍躺在床上，冲着对面下铺的雷子挑眉一笑。

一天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回到三亚福利院探望，如果时间安排得当，他们甚至可以和蓝院长、婆婆还有阿浇叔他们一起吃顿饭。

刚入伍的时候，他们被分配到了内地，新兵训练结束后就被送来了蛟龙选拔。

但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蛟龙所在地就在海南某地，而且距离三亚并不远。

这让他们留在这里的理由又多了一点，能在自己家门口服役，怎么说都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悍子，真不敢相信，咱们真的走到了最后，就跟做梦似的”

雷子躺在铺位上，四仰八叉、乐呵呵的。

“是啊，就跟做梦一样”

苏铭悍盯着雪白的棚顶嗫嚅道“咱们真的成为蛟龙的一员了”

回想起那那个月如梦魇般的训练，恍若梦境，就仿佛是置身于炼狱火海之中。从离开新兵营踏上蛟龙的征程的那一刻，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预演选拔的残酷与艰辛，然而，残酷的现实远超他的想象。

每天都有拼尽全力的战士因各种问题离开，那种不甘、无奈和痛苦的情绪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窒息。

对于离去的众多兵，他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无法知晓，他们只是被赋予了一个冷冰冰的数字代号。

那些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仿佛被镌刻在他的眼眸深处、藏在了心里，成为他心中难以抹去的印记。

他和雷子，历经磨难，一关又一关地闯荡过来，每一步都踏着众人的梦想与希望。

如今，望着那些曾经充满生机的铺位如今变得空空荡荡，苏铭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

他深知，那些离开的战友们并未真正离去，他们的梦想与信念仍在延续。

“雷子，虽然我们留了下来了，但未来的路还很长。”

苏铭悍眼神坚定“我们必须继续努力，为了那些未能走到最后的人，为了他们的梦想，我们得拼尽全力！”

他的声音充满力量与决心，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

他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那些曾经一同勇闯蛟龙的兄弟，他们要带着那份执着与信念，继续前行。

在当初的选拔中，看着战友们一个个离去，苏铭悍从未想过自己能否留下来。因为那高得惊人的淘汰率，如同悬在他们头顶的剑，随时可能落下。

六十多人中，只有六个人能留下，这是冷酷而残酷的现实。

他不想去琢磨自己是否能在这场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因为那会动摇他的决心。

他也不愿去想象如果被淘汰了该如何面对林莫，因为那会让他失去前进的勇气。每每那种不安的想法浮上心头，他都会果断地将其压制下去。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集中精力，全力以赴地向前冲刺。至于结果如何，如果真的被淘汰了，那也只能到时候再说！

“睡吧，好好的睡一觉雷子，明天哥带你回家。”苏铭悍甩去脑中的思绪，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睡觉，只有这样才能涤去一身的疲惫，为接下来的挑战储备力量。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完全沉浸在梦境的怀抱中。他知道，明天醒来，将是全新的一天，充满了无数的可能和机遇。

“嗯”雷子轻轻地翻了个身，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对雷子来说，从最初入伍到现在成为蛟龙的一员，他始终追随在苏铭悍的身后。他的想法很简单，苏铭悍去哪里，他就跟随到哪里。关于是否能够留下，他并未有过太多的执念。

然而，那个雨中涕泪横流嚎啕大哭的老兵、他那一声犹如野兽般的嘶吼、他一瘸一拐踏上归途的身影，却在不经意间触动了他的内心。那一刻，他开始明白苏铭悍为何选择留下。

对于苏铭悍来说，留下是证明自己强大的最好方式，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无上的荣耀。

苏铭悍一直非常要强，他对于对于自己是孤儿的事实始终难以释怀。他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不够强大、不够优秀，所以才会被父母抛弃。这种执念促使他不断地变强，事事都要超越他人。

他坚信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不会再被遗弃，才能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因此，苏铭悍处处护着雷子和他觉得重要的人与事，竭尽全力地给予他们温暖，因为在苏铭悍模糊的记忆中，曾是海风刺骨、淋过雨的孩子知道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的滋味....

虽然苏铭悍嘴上从来都没有说过，但雷子明白，他内心深处的伤痛是时间难以抚平的。

对于从记事起就被宣判为孤儿的事实，让苏铭悍始终难以释怀，所以他要变得强大，强大到有朝一日能站在父母面前骄傲地说：“我已经足够强大、足够优秀了，请你们不要再抛弃我……”

“这样值得吗？”雷子曾问过他

“也许不值得，”苏铭悍淡淡地回答，“但有些人能做出的选择并不多，他们只能在自己仅有的选择里，把他们认为对的事情坚持的做到底。你可以说它不值得，但你不能否认它存在的价值。”

雷子此刻明白了军人的意义，正是因为他明白，他比任何人，都更尊重苏铭悍作为军人而存在的使命，他也要选择留下，他要变得更强，去全力守护那些珍贵的人和事。就像曾经在失去双亲后，苏铭悍为他撑起一片天一样。他要将这份温暖与力量，回馈给这个世界这个国家和自己身上这件军装，用他的方式守护那些他爱的人和事物。他要传承这份守护与责任，成为别人心中的光。

也许并肩战斗，就是他们彼此保护的方式……

月光透过窗户柔和地洒在两个人的脸上，他们睡得如此安详。这两张年轻的面庞上，风华正茂地、锐不可挡！

砰的一声，宿舍门被一双军靴重重的踢开，力道之大门上的合页都变了形。

苏铭悍瞬间弹起，还没等有下一步动作，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

“别动！”一声暴呵声门口站着的一个男人的口中传来，声音低沉、有力，夹杂着一丝的愤怒。

雷子刚要起身就被按住了，几个军官迅速上前把雷子翻转过来，用膝盖顶着他的脊梁骨把他的双手别了过来用捆扎带箍紧，罩上头套就被架了起来，雷子只感觉动脉处传来一阵刺痛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与此同时，苏铭悍被两个军官从上铺拖了下来，脸被按到冰凉的水泥地面上。

一个军官跪骑在他的后脑上，另外几人钳住他的双臂别到了后面和雷子一样，被捆扎带死死的困住了，随后，他的头上被罩上黑色头套，整个过程只不过几秒钟。

“带走！”门口传来冷冷的命令声。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苏铭悍只听到了这两个字。

随后，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啪的一声，巴掌抽在脸上的脆响打破了夜里的宁静。

苏铭悍只觉得脸上火热，微微睁开了眼睛，眼前光亮一片，刺着他的眼睛睁不开，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挡，却发现手被捆着无法动弹。

“醒了？”眼前一个黑色身影笼在强光之下，苏铭悍想努力看清眼前的人，但光线太强根本看不清。

“队长，雷铮铖也醒了”

“这是...”还没等苏铭悍说完，又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

“我没让你说话，你最好把嘴闭上”眼前那黑影声音压的很低，和那个在宿舍门口发出命令的身影显然是同一个人。

那黑影举起手，向后方示意了一下。

紧接着，半空中的探照大灯“砰”的一声打开，刺眼的光芒瞬间洒向四周。

在探照灯的照射下，苏铭悍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他们身处一座早已荒废的海边灯塔下，他和雷子被反绑着吊在岸边的海面上。在他们不远处，一名男子跪在礁石上，双手同样被反绑。那男子的迷彩服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礁石将他的裤子磨得破烂，一片殷红染红了他的膝盖，顺着礁石的缝隙往下流。

眼前那个黑夜身材高大，他身穿黑色T恤和迷彩军裤，悠然自得地坐在林莫旁边的礁石上，仿佛这片海域都是他的领地。他手中的精致小刀熟练地削着苹果皮，仿佛世界上只有他和那个苹果存在。即使探照灯直接照在他的脸上，他也毫无反应，那副面孔，苏铭悍和雷子再熟悉不过，正是他们噩梦般的半个多月里，变着花样折磨他们的程子龙。

“这个人你们认识吧”程子龙用脚尖点了点跪在他旁边的那人。

两个兵走上来，呼啦一下扯下跪着那人的头套。

当看清那人的脸后，苏铭悍的瞳孔一缩。

“连长！”苏铭悍和雷子同时开口喊道。

林莫的脸色白得吓人，颧骨和眉骨高高肿起，眼角更是开裂，殷红混着唾液拉着丝从嘴里滴落，让人看的触目惊心。

“你要干什么？”雷子撕心裂肺的对着程子龙咆哮着。

“林莫”程子龙继续削着苹果，头都没抬一下“你们曾经新兵连的连长，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苏铭悍看了看程子龙，视线又落在了不远处的林莫身上怒吼着“程队，你到底要干什么？”

程子龙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手中的小刀灵活地翻转，轻巧地切下一小块苹果，然后悠然地插在刀尖上，放入口中。他从礁石上轻盈地跃下，嚼着口中的苹果，脚步懒洋洋的向苏铭悍走了过来。他顺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纸，递到了苏铭悍和雷子的眼前“仔细看看，然后告诉我熟悉吗？”

那纸张上，数字与字母交织成一串复杂的组合，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苏铭悍与雷子都清楚，这是他们在新兵连最后一晚，林莫交给他们的，并要求他们牢记。雷子曾好奇地询问这串数字的含义，但林莫只是告诫他们照做就是，不必多问。

没想到，这串数字如今又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程子龙敏锐地捕捉到苏铭悍脸上瞬间闪过的迟疑。

“程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铭悍没有正面回答程子龙的问题，眼前这场景傻子也能猜到这事情和林莫有关系。

“哈哈哈，既然认识，那就好办了。”程子龙的声音冰冷刺骨，令人毛骨悚然。他将小刀在苏铭悍的衣襟上轻轻一抹，然后仔细地折好，放入口袋。他转身走向林莫，动作悠然而从容。他手中的纸张轻轻按压在林莫的脸上，接着将未吃完的苹果抛向空中。猛然间，他挥出一拳，重重地击中林莫的面颊。林莫的身体瞬间倾斜，头部撞在旁边的礁石上，嘴里吐着血沫子。程子龙的手掌一翻，准确地接住掉落的半个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

雷子眼中带火死死的盯着程子龙“程子龙！你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

“跟他们无关，别...别为难他们！咳咳咳...”又一口血沫子喷了出来，地上的林莫挣扎了一下却没能爬起来。

程子龙目光冰冷地盯着苏铭悍和雷子，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嘲讽。“我要干什么？这串组合是什么还需要我告诉你们吗？”他冷笑道。“这他妈的是某潜艇红箭的发射秘钥！”

“什么？怎么会？”雷子不可置信。

苏铭悍心中暗暗一惊，林莫为什么会知道这串数字，还要告诉他和雷子，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苏铭悍的脑中闪过，像一道闪电击中了他。

那可以瞬间毁掉一座城市的东西是绝对的机密，这种秘钥怎么会被林莫知道？而且还让两个人记住并且背下来，关于这种事情只要和自己不涉及，所有人只会闭口不谈，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踩不得的红线！林莫想要干什么？他怎么会知道的？又是谁泄露的？一瞬间万千思绪涌上苏铭悍的心头。

“林莫，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程子龙的怒火瞬间点燃了海风，他一步冲了上去对着林莫就是狠狠的一脚，林莫的身体像大虾一样弓了起来，随后一阵拳脚犹如雨点一样砸在了林莫身上。

“程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苏铭悍大吼着。

“他自己都已经全交代了，还有什么误会？”程子龙拳脚不停，“林莫，你知不知道当年你在蛟龙时我唯一一个放心把后背交给你的人”程子龙嘶吼着一拳接一拳砸向林莫的脸庞，每一拳都带着愤怒和不解。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泄露秘钥！”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是盲目地攻击着林莫的身体。

苏铭悍和雷子都清楚，林莫曾是蛟龙的一员，但因一次任务中被子弹穿透肺部，康复后身体状况已不再适合蛟龙的高强度任务。

他被调到基层，从事较为轻松的工作。在苏铭悍和雷子的眼中，林莫一直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领导。尽管在新兵营时，林莫对他们提出了严格的要求，但他始终以培养新人为己任，充满了关爱与耐心，特别对他和雷子格外的照顾。

然而，眼前的林莫让他们无法置信。这位敬爱的领导，怎么可能泄露情报的人？但是，如果他不是，又怎么会知道秘钥，甚至让他们背下来？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对林莫的信任与敬仰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你是蛟龙的一员，犯了错，就应该由蛟龙来清理门户！”程子龙缓缓地站起身，从兜里掏出那把精致的小刀。

“这把刀，你还记得吗？”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温柔地展开手中的小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细致。

“这是我们第一次成功执行任务后，你送给我的。”他用拇指轻轻刮过刀刃，“我一直将它视为珍宝，因为这是我亲密战友赠送的。”他的眼神温柔地盯着手中的刀，仿佛思绪回到了那天林莫赠刀给他的那一刻。

“今天”程子龙慢慢的蹲下，看着林莫“我就用它送你上路”

说罢，程子龙举起手中的刀，冲着林莫的心脏就狠狠地压了进去。

“不要啊！”

“住手啊！”

雷子和苏铭悍发疯了似的大喊，眼中因为愤怒充了血！

血水顺着拍打上来的浪花流进了大海里，林莫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好了，该说说你们了”程子龙起身，走向苏铭悍。

“程子龙，你这个疯子”

雷子怒吼着，因为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