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是融化的黄金。
薇拉就这样逆着阳光一步步走着，光晕散开在身上，一直走到众人面前。
那天在泥潭里，温迪曾经捡起了她的帽子——那帽子有足够遮住眼睛的帽檐——但她此刻没有选择戴上。
执法队的长剑已经出鞘。
不过，他们看着少女一步步走来，却谁都没敢先上前。
——或许是那句表明身份的话。
——或许是因为少女身侧萦绕的青色气流。
“风语者最后的子嗣？”为首的执法官眯起眼睛，他其中一只眼睛有着红色的符文闪烁，冷冷嗤笑道：“是个瞎子？”
“听好了。”薇拉的声音有些颤抖和亢奋，但在风的加持下，能传播出去很远的距离。
“我，薇拉，风语者最后一任家主的小女儿，以家族最后血脉的名义——”
青光暴涨，狂风骤起。
“——向瑟拉家主发出决斗！”
人群哗然！
按照律法，正式的决斗将暂停一切追捕行动，双方需在三日后的黎明于决一死战。
传说中，这是神明注视之下的决斗，而决斗结果也会有神明所称量——当然，大部分人还是依靠自身实力的。
但……
人群中的视线来回扫射，薇拉能清晰地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黯淡的眼球上。
瞎子，是背弃了神明的人，是被诅咒的人。
是不能觉醒符文的人。
这样的人，也敢去决斗吗？
“荒谬！”执法官呸了一声：“瞎子也配挑战我们的家主？”
“怎么？或者瑟拉家现在就可以承认，他们连一个瞎子的挑战都不敢接受！”薇拉猛地吸了一口气，清晰的吐了出来这句话。
村民们中间有人发出压抑多年的低笑声。
执法官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丢下一句狠话：“你会后悔的！”
他翻身跳上马背，又恶毒的补了一句：“到时候自己备好取眼器吧，省的我们费事去挖，为了瞎子的眼睛浪费时间！”
马蹄声逐渐远去。
村民们好像才逐渐从冰冻中复苏一般。
薇拉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却被身后温迪接住。
直到此刻，恐惧才如潮水般涌来——她刚刚向这片土地最强大的统治者宣战了，而自己甚至还没完全掌握基础风魔法。
“风语者……您真的是风语者家族最后的孩子？”寡妇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她问出了所有村民都想问的问题。
薇拉迟疑着点点头。
“神明在上！”寡妇一把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无比激动道：“一定是您！一定是您！风语者可以看见风中的神明，一定是您的善名获得了神明的回应。”
“我……”薇拉突然有点结结巴巴。
她求助似的偏向温迪的方向，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一份巨大的赞誉。
不过，时局没有让她迟疑太久。
很快，寡妇身旁的铁匠就挤了过来，拿着一把快要生锈的无锋剑：“这是我祖父传给我的，说曾经是风语者家族的收藏，您拿去吧！”
另一个农妇也挤了上来，塞给她一朵没有干枯的花：“我祖母说，这是风语者的姐姐曾经给的护身符。”
“薇拉姐姐！”艾利跌跌撞撞的凑了过来：“带着它！我听说风语者最喜欢羽毛了！”
木匠拿出一枚沙漏，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积尘：“这是老家主当年送给我母亲的，现在物归原主。”
“还有我！”游侠走上前，周围响起一片惊叹，他捧上缠着葡萄藤的酒杯：“愿胜利之风再次眷顾它的主人。”
村内最年迈的老者被搀扶着走上前。手中的桂冠枝叶仍旧青翠欲滴：“拿着，孩子，这本就是属于风语者的桂冠。”
薇拉一一接过，感觉有温热的东西滑过了脸颊。
是……泪吗？
失明的眼睛也会流泪吗？
为这些素不相识却冒险相助的村民。
温迪的手轻轻按在她肩上：“先回旅店吧。”
他们穿过自动分开让出道路的人群，薇拉听到身后还能传来村民们议论的声音。
“是真的风语者……”
“我早就说过，瑟拉家才是偷符文之眼的那个！”
“太好了！风语者还没有完全离开……”
“三天后，你们去观看决斗吗？”
最后一句话让薇拉停住了脚步。
她转向声音来源，道：“不要去，太危险了！”
以他对瑟拉家的了解，这些村民今天帮助她本身就会遭受仇恨，如果决斗瑟拉家赢了，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多么残酷的结局呢？
但回答她的是村民们坚定的声音：“不，决斗需要见证人！”
更多的附和声响起，像逐渐汹涌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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