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因一共就没来过箭馆几次，程臻带她去的箭道在另一个方向，她平时不来，此刻趁着程臻去拿弓的功夫遥遥看了一眼靶子，顿时有些咋舌——
这个距离远超她之前所在的新手村，而她出现在这儿，看上去根本就是个误入高级区的迷茫菜鸟。
程臻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走近了些后抬手在梁因耳边几十公分的地方打了个响指，看她睁大了眼睛转过头来。
“站着干什么？”他一偏头，“这儿有椅子，坐会儿吧。”
梁因的目光则下落到程臻身上，停顿两秒之后又抬眼跟他对视：“你就……这样？”
程臻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我就怎样？”
“你不戴护具吗？”
程臻在她面前摊开右手，展示了一下护指：“这不是戴了吗？”
梁因在他身前半空中比划了一下：“那其他的呢？”
“啊。”程臻明白她的意思了，抬手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嘘。”
梁因：“……？”
程臻对上她茫然的眼神，笑了笑：“你假装没看见，不要学我。”
“为什么？”
“你是新手，本来就容易因为姿势不当受伤，不戴护具就更容易了。”程臻站上箭道，慢条斯理从箭桶里抽出一根卡上弦，随即又抬眼看向梁因，“我就随便玩两组，偷个懒。”
不远处就有可供休息的长椅，梁因后退了几步坐下，看程臻随意地拉弓，随意地瞄准，随意地松手——靶子有点儿太远了，具体的环数看不清。
“没有什么放大镜摄像头之类的吗？”等到程臻射出去三支箭，梁因才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么远的靶子，得过去拔箭的时候才知道成绩吗？”
“哦，有显示屏的话就能看清。”程臻抬手指了指天花板的某一处位置，“一般如果有的话，大概就放在这儿。”
“那为什么不放？”
程臻闻言，举起弓的手又放了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弯唇笑了起来：“因为穷。”
“箭协的经费有限，我们社长精打细算，说钱要花在刀刃上。”程臻一边说着，一边又搭弓射出去一箭，“所以大部分的钱都花在设备上了。”
梁因于是忍不住垂眼去看程臻手里的那一把弓，整体的主色调是黑色，而弓把是渐变陶瓷漆，从黑色渐渐过渡到相当有质感的蓝紫色，流畅又漂亮，像深海，也宇宙中的某个星云。
“这把是我自己的。”程臻抬眸观察梁因的表情，“想试试吗？”
梁因虽然对价格没什么概念，但肉眼也能看出来，程臻手里的这把弓显然不会便宜，她犹豫了一会儿，看他：“我可以吗？”
“不一定，我这把有点沉。”程臻把弓递过去，“你先拿拿看。”
已经打过了预防针，梁因双手接过的时候还是被超乎预料的重量惊了一下——她换成一只手在手里掂了一下，估计自己都未必能拉开，决定还是安安分分做个菜鸟。
“算了，我不行。”梁因把弓还了回去，见它被程臻稳稳握住才松了口气，回到了最适合她的位置，去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围观。
手机屏幕亮了亮，梁因垂眼解锁后点开消息，是周静雨发的，问她在哪。
还不等梁因打完字回复，那边又发来一条，说已经看到她了。
梁因回头，便见周静雨往她这边走过来：“你怎么跑到这儿——”
话还没说完，她余光瞥见站在箭道上转过来的程臻，自然也明白过来梁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礼貌地点点头算打了招呼。
周静雨一坐下便挽住了梁因的手臂，瞥了程臻一眼，才放轻了声音开口道：“因因，沈铭川他们是不是都以为你跟程臻真的在一起了啊？”
“都？”
周静雨点点头：“林砚说的。”
也是，按照林砚的性格，知道了了什么就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了，更何况是“铁树开花”这种喜事。
梁因缓缓吐一口气，也转头看了一眼程臻，随即点点头应道：“那就应该是的。”
两个女生坐在长椅上说话，程臻本不会过分在意，只是不难察觉到两人频频转头看他，看样子仿佛是在明目张胆说他坏话似的。
某一次刚好和朝他看过来的梁因对视，后者完全没有被抓包的自觉，反倒冲他扬起了一个露齿的笑。
看来不是坏话——程臻心道，微一挑眉便收回了目光。
-
从周五开始便是国庆假期，周四请假提前回家的学生并不少，于是来上选修课的学生目测少了将近三分之一，陆子恒也在请假的这部分之列。
梁因和程臻照常坐在后三排，坐在他们前排的两个女生脑袋凑在一起看立起来的iPad，小声却难掩兴奋地讨论假期要去哪里玩。
“你国庆应该要回家的吧？”梁因趁着课间跟程臻聊天。
“嗯。”程臻点点头，“你呢？”
从上周开始程钧就已经反复跟他确认他会回家，得到了他再三保证，程钧才放下心来。
“我回的，但是有点事情，再过两天。”
程臻点点头，没追问她是什么事情，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儿天，上课铃声响起。
陪梁因上完这节选修课之后，程臻便结束了周四的课程，不过为了防止梁因以为自己是因为她才推迟了回家的时间而感到愧疚，他告诉梁因自己也还有点事，要明天才回家。
程臻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程钧早就翘首以盼，每回都是第一个来门口迎接他的人。
“哥哥！”
钟娴笑着让程钧别闹哥哥，又招呼程臻赶紧洗手吃饭。
程钧在饭桌上并不安分，捧着碗一边吃一边东张西望，程臻给他夹了个鸡翅：“有话就说。”
程钧嘿嘿笑一声，收回目光看一眼爸爸妈妈的表情，说自己想去新开业的游乐园玩。
“明天哥哥带我去嘛，好不好？”说到这儿程钧的眼神转到了程臻身上，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
程臻刚想点头答应，却见程之毅摇了摇头，表情严肃，开口的语气却温和：“明天不行，还记不记得妈妈之前跟你商量过的，要请老师到家里来给你补课？”
“……哦。”程钧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虽然不太高兴，但这是他之前答应过钟娴的，便也没再坚持要出去玩。
程臻看他：“那过两天哥哥再带你去，好不好？”
闻言，程钧一下子抬起头，眼睛亮了：“真的吗！”
“真的。”程臻点点头，“明天乖乖上课，这两天乖乖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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