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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月照重明 上

小说:

枕剑若绾封侯印

作者:

赊月换酒

分类:

穿越架空

走廊里的风吹起了衣角。

元柒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她把弯刀贴在腰侧,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异常冷漠,目不斜视地越过鱼焱的尸体,恭恭敬敬地跪下来问道:“主君,他的尸体该怎么处理?”

这种事情本不该让主君过问,刑堂的人自己就能处理,可鱼焱到底还是身份特殊,她拿不准主意。

谋害同伴之人,本就要受重罚后逐出平宁府,上次由主君作保,只是将他派去了边地,这次回来,虽由掌司亲自赦罪,但元柒并不信任他。

今夜要不是主君略施小计,还不知道要让他藏匿多久。

鱼焱确实该死。

她不懂主君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屡次犯错的人心软一遍又一遍。

何殊尘抬眼,仰起头看着元柒没什么表情的脸和一潭死水的眼睛,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猛然攫紧,泛起难言的痛楚。

他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元柒。

她才十四岁,本该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应该在谁家闺阁亭亭玉立,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只知道听命于某个人,只对特定的情境有正常反应,丧失了基本的情绪感知能力。

“他和别人不一样,元柒。”他的声音很低,尾音带着细小的颤抖:“你和檀樱也是。你理解不了,不是你的错,当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无能为力,保护不了你们,如今得到了这一切,还要受制于人,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元柒皱起了眉:“主君没有错,您永远没有错。”

何殊尘无声地牵起唇角,笑了笑:“今后我不会再犯错了。”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长信乡的李家村有户人家,他出生在那里。”

鱼焱记得,他也忘不了。

五岁那年岁荒民乱,他与养父在路上走散,惊慌失措时,误入奔跑的人群,被卷进绳网带到了贩卖孩童的马车上,颠簸一路,最终关进了畅春庭的柴房,遇到了同样蜷缩在角落里的鱼焱。

那时他还不清楚,正是因为人牙子上车前短暂一瞥,瞧见他的脸,才临时改了主意,把他从肉票的牛车上扯下来丢进了另一个方向的马车,从此改变了他的一生。

畅春庭的刑具那么多,每一件落在身上都能打得幼小的孩子皮开肉绽,管教姑姑避开了他的脸,鞭子落在两只手臂,肿起数道紫痕,疼得他难以入睡。

他倔强不肯屈服,整整两天没有进食,夜里饥肠辘辘地挨着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鱼焱灰扑扑的脸和半块硬得掉渣的馒头。

鱼焱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替他把脸上的冷汗擦干,小声说:“你真好看,饿了吧?快吃吧,这是我趁没人注意偷偷藏下来的,算我给你的,不是他们的东西。”

那样拙劣的谎言,他还是信了。

那顿饭吃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吃完了馒头,两个孩子互相依偎在一起,寒夜里靠对方仅存的体温取暖。

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同样被抓进去的孩子数量一天一天减少,他数着日子要逃出去,趁着那日一楼骚乱打手都去了前院,他拉着鱼焱躲开守卫,从狗洞钻出了畅春庭的后院。

意外也在那个时候发生了。

墙外有人。

混乱与撕斗中,分不清是谁的血沾满了他的双手,男人的痛叫引来了看守注意,最后关头,鱼焱一把推开他,用身体堵住了洞口。

……

那两年,他不敢去想鱼焱是怎么度过的,或许日复一日地在等他回去,或许是期盼他永远不要踏足那座吃人的牢笼。

鱼焱不知道的是,何殊尘被困在了另一个牢笼。

平宁府找到了他,把他带到了邢堂。

……

那是他此生第一次尝到了权利的滋味。

只要有足够的耐心,足够严密,就没人能发现为什么那一日畅春庭的饭菜被人下了剧毒,为什么那天晚上鱼焱房里男人会突然暴毙,而那个先前还在拼死抵抗的小倌会突发恶疾,随后“尸体”按照既定的路线被抛进河里,一路顺流而下,精准地漂到七岁的孩子身前。

何殊尘谁也没有惊动,一个人拖着鱼焱,一步一步地把他带回了养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里。

半年后,他的伤口痊愈,割发代首拜入平宁府,成了何殊尘手下最强悍的杀手。

……

而现在,他亲手杀死了那个留给他一半馒头的孩子。

刑堂对待叛徒残忍异常,鱼焱那么聪明的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卖主君,没有留下任何转寰的余地,他若不死,无法服众,平宁府若乱了人心,这么多年付出的心血也会顷刻土崩瓦解。

至少死在他手里,还能少受一些折磨。

何殊尘坐在台阶上,冰凉的温度从脚下窜升至全身,他慢慢地说:“今年的花落了,明年春日再看也来得及,就让他留在那里吧。”

元柒伸手抓住了鱼焱的尸体,指尖触到他还温热的皮肤,回头道“那主君,畅春庭这边该怎么办?”

“灭口,一个不留。”

……

火光里,浓烟滚滚而起,如吞噬穹宇的巨龙,逼退了一轮又一轮要冲入其中的武侯。

临近的武侯铺灯明如昼,人影叠乱,叫嚷简直要冲破天际。

三五人合力撮紧装满水的皮袋口,力士拼力挤压,水柱轰然从溅筒喷射而出,浇在了越燃越烈的焰头上,然而只有这点水效果甚微,压下这边蔓延的势头,那头又迎风蹿起丈高的火苗。

“取水!!快取水!!!都在干什么?!什么?没桶了?没桶……醉阳楼送恭桶的马车停在哪里?!调去长信河和渝江取水!你管他娘的马跑不跑,马不跑你去拉车!”

武侯们听命去四处找水借桶。

齐泰扯着嗓子怒吼:“司烜官呢?立即叫他过来,如若今夜他到不了现场,明日就摘了帽子滚回家去!”

“快去!!”

快马撒开蹄子飞奔至隔了两条街的司烜官家中,武侯下了马闯进门里,只叫了一声“祸事了,邓公快快起来!”,随后一把扯起年近五十的司烜官邓禄,连鞋也来不及穿,将老头驼在马背,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回火场。

二人到时,齐泰正在拍袖子上飞溅的火星,还在怒骂沿街听见动静出门查看的百姓:“看什么看!还不回家帮着取水,应救不救者,明日一律抓回府衙,笞二十!”

他声如洪钟,往火场前方一站,气势骇人,直骂得众人惊惧返家,不多时,都提着锅盆往缸里汇水。

邓禄下了马,弯腰捶胸干呕起来。

齐泰回头看见两人,两眼瞪直了,但好歹没再对着年长的邓禄骂出什么来,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汗,道:“邓公,这回你的好日子是到头了,入秋以后府君再三叮嘱过,一定要每日巡查,严防火源,尤其是醉阳楼一片的木楼,其下未夯土墙,最是容易出事。”

他恨铁不成钢道:“紧早紧晚都要用心的事,怎么能如此大意!这栋楼若是烧干净了,你这官也不用做了。”

邓禄仅剩的一把胡子炸开了花,吐完了站直身体,被眼前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顿时老泪纵横,扑上来抓住了齐泰的手,颤颤巍巍道:“我也没想到啊……武侯铺每日都巡逻,防火营也时刻检查,怎么就今夜出了事……老天爷啊,这不是存心害人吗?是谁放火要行不轨,不如直接来找我这个老东西……”

“救火要紧,别哭了。”齐泰耐心告罄,不再跟他掰扯这些事后追责的问题:“我已经派人去请了骑兵,你去带人疏散百姓,方圆百步之内不许留人,否则火烧连营不可收拾,整个安济坊都得死。”

“好好,我这就去!”

齐泰处事条理清晰,安支有度,不见分毫慌乱,邓禄下意识就听从他的安排,擦擦眼泪奔向远处,呼喊着通知百姓撤离。

“齐大人?”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齐泰再次回头,对上了手执马鞭、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冷硬黑甲的男人。

他愣了愣,道:“你怎么在这里?府君回来了?”

马儿畏惧灼热的气浪,不肯向前再走,焦躁地原地跺蹄,男人勒马转头,退至阴影里,齐泰一时不知他要做什么,也跟着走了过去。

“府君的马还在二里外,怕出意外,叫我提前一步入城。”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隔空抛给齐泰:“调动骑兵需要府君的策平令,齐大人没有令,如何喊得动他们?”

齐泰接住令牌,借着光辨认了一眼,随后叫来信任的武侯,吩咐快马赶上先走的人去送牌,他扭头盯着男人,不悦道:“火势这么大,骑兵营地不可能看不见,无令请人是事出有因,若他们以无令不启为由误了时机酿下大错,就是有一万个理由,事后追究起来也是办事不力。”

男人哼笑了一声:“齐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不讲理。”

“你到底要做什么?”齐泰道。

男人一抬手,挥下马鞭,他身后藏在暗处的黑甲人肩披火布,捂紧口巾,顶着火焰从醉阳楼已经开始坍塌的正门鱼贯而入,不怕死一样冲进了火里。

救火的武侯们一时惊诧地忘了手上的动作,议论纷纷,显然没见过还有上赶着找死的人,齐泰急道:“你疯了是不是!你让他们进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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