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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烟低垂着眼睑，却不回答这个问题。
办公室没有开灯，百叶窗被全部拉上去，明亮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室内。
卞玉看见从烟坐在桌上微摇晃着腿，月光照亮着她身影的轮廓，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为什么不说？”卞玉走近她，轻声开口，“是不能说吗？”
从烟慢慢抬起头，声音飘渺：“如果你的人生只是一场公开的游戏，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暴露在众人的眼下，你会怎么做？”
卞玉沉默，他站在从烟的左侧，与她隔了一个身位。
望着窗外明亮到诡异的月色，卞玉淡淡地问道：“现在也正在被公开？”
“……”从烟偏头看向他，半晌恶劣地开口，“是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作者暴露了！”
卞玉瞥她一眼，虽然知道从烟平时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但偶尔窥探到她一丝阴暗的情绪，还是会令人感到心惊。
他决定还是先问点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那个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从烟歪头。
“另一个你。”卞玉下意识看向她的发梢，它在主人的动作下从肩膀滑至胸前。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说着自己的猜测。
“班里那些原本死去又被代替出现的人，也是这样……？”
从烟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赞扬：“你很敏锐。”
卞玉默然。
“所以，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必须存在。”从烟的声音低了下去，“当出现一个人的空缺时，规则必须让其重新出现。”
“至于这个存在的真假，无人在意。或者说，我们无法在意。”
卞玉的眉头紧锁：“你，在上一局游戏中空缺了？”
从烟的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这么快就发现了？”
“按你所说，规则只有当人出现空缺时，才会出现新的代替。但是，你没有说，人是如何在消失后又重新出现的？”
卞玉紧紧盯着她：“规则如何察觉到当你消失时，又生成了一个新的你？又是如何在感知到你的存在后，重新让另一个你消失的？”
“你在骗我。”卞玉断言。
从烟挑起半边眉毛：“就不能是规则一时失灵，察觉到我还在后就让假货自动湮灭了？”
“不能。”卞玉淡然却果断地回答，“规则做不到这一切。”
从烟戏谑地开口：“看来你对规则很熟悉。”
“……”卞玉垂下眼，“真相不能说出来？”
“能说，”从烟好奇地反问，“但是凭什么一直让我说？你呢？你都知道些什么？”
卞玉抬起头来，从烟漆黑的瞳孔紧锁在他的身上，似乎是真的好奇。
他低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全都要知道。”从烟不客气地说，“你们都知道这所学校不正常，为什么还要转进来？”
“转进来前我们并不知道这所学校不正常。”卞玉否认了她的说法。
“不，”从烟意有所指地说，“起码你知道。”
卞玉的目光微沉：“那对这所学校，你是怎么想的？”
“我？”
从烟轻轻笑了一声，她跳下桌子，站到窗前，指着外面广场上的大屏说道：“我没有选择。”
卞玉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向外望去。
现在还是休息时间，大屏上显示着此时此刻：晚上十点半。旁边的电子地图又暗掉了一块区域。
“你想结束这种循环，我知道。”卞玉努力放轻语调，“相信我，我能帮助你。”
“怎么帮？”
“找到循环的第一个源头，使它消失。”
从烟若有所思，她忽然问道：“万一源头就是我怎么办？让我消失吗？”
“咳、咳，不会。”卞玉难得有点狼狈地回答，“源头不是你。”
“哦……”从烟拉长了语调，“看来你确认过了……”
顶着她似笑非笑的视线，卞玉果断转移了话题：“所以，如果你记得学校是从哪里开始变得不正常的，务必要告诉我。”
从烟想了想：“太多了。”
“太多？”卞玉的眉头微蹙，“那有没有明显异常的地方？”
从烟的手举到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她眨了眨眼：“你现在看见的一切不正是最大的异常吗？”
卞玉的心微微沉下去：“这一切都是如谢招所说，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对他来说是。”从烟竖起的食指摇了摇，“对我来说，还要更早。”
“那你怎么会不记得是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呢？”
从烟笑了一下：“一切都是循序渐进的，当正常的界线渐渐模糊，我们就再也分不清正常与不正常了。”
“你看他们，现在不就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吗？”她指着远处露出身影的几个npc说道，“他们渴望进行这个游戏，渴望淘汰掉末尾的学生，他们害怕自己成为最后一名。”
从烟笑得开怀：“他们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从不会想要反抗。”
“难道死亡也算正常？”卞玉冷声。
“嗯哼。”
从烟的语气莫测：“当死亡成了常态，生命在他们眼中就只是一场是与否的赌注。”
“再说，”她歪了歪头，声音幽幽地传进卞玉的耳里，“我们的生命真的存在吗？”
卞玉深深望向从烟，这个面孔隐匿在黑暗中的女孩子，作为一个npc，一道被设定好的程序，正在向他发出直击灵魂的质问。
而他却无法回答，因为无论回答是或否，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卞玉忽然有点理解主代码对游戏世界严苛的数据维护了，如果有一天当你设定好的游戏npc跳出来质问你：它为何是它？为何不是你？它为何在游戏世界里，为何不能在游戏世界外？
试问到时该如何回答呢……
这种觉醒究竟是好是坏，卞玉也无法分辨，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烟坐在窗檐下，望着外面幽暗的夜空。
“连这月光下发生的一切，也许都只是一场幻梦罢了。”
卞玉低低地安慰她：“我们都活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只要感受是真的，生命就存在。”
从烟偏头看向他，玩味地开口：“如果感受也是伪造的呢？”
“……”
卞玉无言。
“身份卡给我。”从烟突然朝他伸出手。
卞玉在内心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下递给她：“要做什么？”
从烟举起他的身份卡，在月光下看了看，随后她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身份卡丢给卞玉。
卞玉接住，启动查看，发现仍是自己的身份卡。
他脸色变了变：“……这？”
“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随便用。”从烟晃了晃被她扣住的那张身份卡，“这张我先替你保管了。”
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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