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
已至年下,又值新帝即将登基,宫里和圆明园已是开戏。
宫中女眷们都爱看戏,这便是寻常不得见的人,也都能见着。
这日的戏是排在重华宫的漱芳斋戏台。
安排在这儿,就是也赐戏给勋臣福晋的,方便她们入内领戏,又不必惊扰内廷。
廿廿来的时候儿,循妃已是先到了。
——如今内廷里的几位主位,循妃年纪最小,也最爱热闹,故此不管哪个戏台子有戏,她总是必到的。便是这漱芳斋稍微远点儿,她也还是来了。
廿廿得了信儿,先进内给循妃请安。
此时后宫各位娘娘,自以颖妃为首。循妃是刚被晋位为妃,这便作陪的多是各位皇子的侧福晋。
当然,能抛头露面陪着妃母的皇子侧福晋,也得是有头有脸的侧福晋——或者是皇上亲赐的,或者是母家门第显赫的。
廿廿了了一眼,果然,十一阿哥家来的侧福晋不是超拔起来的刘佳氏和李佳氏,而是安鸾和他他拉氏。
而在一众皇子的侧福晋当中,却独独是十七阿哥家的侧福晋武佳氏在循妃身畔陪着,两人说话儿的模样,颇为亲近。
廿廿垂眸忖了忖,倒也想明白了原委。
——这当间儿怕是因为总督富纲的缘故。
循妃出自伊尔根觉罗氏,总督富纲也是伊尔根觉罗氏,且都是蓝旗人,这祖上便有些亲的;
再者,循妃的祖父鹤年,父亲桂林,父子两人前后都为两广总督、太子太保;而富纲去年也任两广总督,在任上诸事亦多有请教过循妃母家之处,这便更拉近了循妃与富纲的关系去。
武佳氏的父亲乃是总督富纲的副将,颇受富纲的提拔,当年武佳氏被封为十七阿哥侧福晋的时候儿,富纲也跟着她阿玛一起上谢恩的折子来着,由此可见双方的私交极好,如一家人似的。
廿廿含笑上前请安,武佳氏也急忙起身,给廿廿请安。
一众皇子的侧福晋都起身一并请安。安鸾和他他拉氏站得却远,廿廿也懒得应对,索性只淡淡一笑算是答礼罢了。
循妃含笑点点头,“太子家的侧福晋,快请上前。你身份贵重,自是她们比不得的。在我身边儿坐吧,由得她们站着去就是。”
这些年来,廿廿跟循妃私下里没什么交往,不过当年倒也是见过一面的。
那还是六格格夭折的那一年,因皇上在热河,宫里唯有愉妃和当时的循嫔。
愉妃年纪大、身子不好,便不管事;循嫔推脱不过,叫了廿廿去见一面。
结果见了面也没说什么,循嫔听说六格格的死因,竟然大笑一场。
廿廿被笑得有些发毛,又担心循嫔因有肝郁之症,怕是脾气不大好,这便也没敢细想。
——只是当年却也明白,循嫔终究在宫里的日子长,既然发噱,怕是早从中看出了可笑之事来。只是人家不想惹麻烦,只笑,却不肯明说罢了。
这般回想起来,廿廿心下明白,这位循妃娘娘,虽说因年纪小些,没有内廷里其他那些位能藏得住,当面还是笑出来。不过,终究也是个通透的人啊。
廿廿便恭顺地含笑道,“媳妇跟她们一样,都是皇子的侧福晋,她们在循妃额娘跟前站规矩,那媳妇自也该一并站着。”
“太子爷的体面,自在太子妃娘娘那儿呢,媳妇这当侧福晋的,只管尽子妇的孝心就是了。”
循妃不由得挑眉,冲廿廿含笑点点头,“难为你如今都是这身份了,还是如此谦恭有礼。”
循妃有一句话没出口,心下却是转过一圈儿的——皇太子家的侧福晋来了,太子妃却没来。这便是显见着,人家太子妃如今身份贵重了,便是听说她循妃来看戏,也不必到跟前陪着了。
循妃自己心下也苦笑一声。
也是啊,自己进宫近二十年,却一直都在嫔位上未曾晋位过。直到今年,皇上这怕是在位期间最后一次大封六宫,这才将她晋位为妃。
她这样多年为嫔的身份,也难怪人家皇太子妃看不上;更别说,人家马上就是正宫皇后了呢。
廿廿含笑道,“瞧循妃额娘说的,不管太子爷是何身份,您也是太子爷的额娘;至于媳妇,永远都该在循妃额娘跟前,执子妇之礼。”
说着话儿开了戏,循妃客气,叫廿廿先点。
廿廿忖了忖,专挑那热闹的点了几出,每一出都点在了循妃的心坎儿上,哄得循妃高兴得不得了,拉着廿廿,非在她身边儿坐。
大戏开罗,戏台上粉墨登场,循妃眼睛盯着戏台子,却是拉着廿廿的手说话儿。
“……侧福晋是哪一年进宫来着?我记着,倒好像跟我前后脚,不差两年来着?”
廿廿“咯咯”笑出声儿来,“循妃额娘说的自然对劲儿,额娘是乾隆四十一年入宫,媳妇是乾隆四十七年入宫的。从这数目字儿上来看,前后好像是不差几年。”
“可是啊,一切也是巧,循妃额娘进宫的那
一年,却是媳妇刚刚落生儿呢。”
循妃也是张大了眼,“哎哟,是吗?”
武佳氏在畔听着,隐约听出些滋味儿来,这便含笑凑趣道,“虽说太子爷家侧福晋进宫的日子就比循妃额娘晚了那么几年,可谁让她年纪小呢,循妃额娘进宫的时候儿,她眼睛还没睁开呢吧?这便还哪儿有什么相似之处去了?”
廿廿抬眸,含笑睇了武佳氏一眼。
循妃便也叹息着笑,“可不是嘛,这话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脑子的开始说起来的。”
循妃这话,叫廿廿心下更坐实了预感——这话,不是循妃平白无故说起来的,必定是有人存了心,传进循妃耳朵里去的。
廿廿含笑垂眸道,“若是媳妇没记错的话,循妃额娘进宫的时候儿,正是二九年华;而媳妇进宫之时,对外说虚岁是七岁,实则实岁刚刚五岁……”
循妃便笑得更大声。
隐约,竟如当年六格格夭折那回一样儿,她也不说什么,只是这样大声地笑。
廿廿便也如当年一样的想法儿:循妃既然如此笑,必定是这天下,终究有可笑之事、可笑之人才是。
不过刻意确定一点,循妃既然能当着她的面儿,如此大声地笑,那笑的必定不是她。
戏散场了,廿廿位尊先行,武佳氏自随一众皇子侧福晋行走在后。
廿廿转了个弯儿,等旁人家的侧福晋都走了,这才等着武佳氏。
——谁让十七阿哥是皇子里的老幺,武佳氏自然是走在最后。
武佳氏见了廿廿就笑了,“妾身就知道小嫂子必定要召妾身说话儿。”
廿廿推了她一把,“此处又没旁人,你倒唱念做打起来了。快别这么说话儿了,如咱们从前一样儿就是。”
两人寻了处僻静的配殿坐下,廿廿忙问,“我瞧着,你与循妃娘娘的情分倒深。她的话,我听不懂之处,你必定是懂的。”
武佳氏便也含笑点头,“我瞧着小嫂子怕是已经听出来了,我跟小嫂子想到一处去了,必定是有人在循妃娘娘跟前嚼舌根子了。”
廿廿都忍不住心底发寒,“我都不懂了,她们想编排这个做什么!我进宫之日,实岁不过五岁而已!”
武佳氏静静抬眸,“小嫂子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自古皇家,从不少这样的故事。那唐明皇与杨玉环……可不就是最着名的一个先例?”
“再者,本朝也并非没有类似的故事——当年大妃阿巴亥,与大贝勒代善,一个失宠
,一个失去储君的可能,还不都是因为这样的捕风捉影去?”
武佳氏唇角微动,显然是还有话说,却忍住了。
廿廿便闭了闭眼。她明白,武佳氏说的是她自己的母家——她家大宗公爷遏必隆,便是生母和硕公主穆库什,在他父亲额亦都死后,嫁给了额亦都的第八子图尔格。故此图尔格既是遏必隆的兄长,又是继父。
这些属于游牧时代的“收继婚”过往,虽说在大清入关之后已经被朝廷明令禁止;可是,遗迹终究还是有的。
既有遗迹,就难免有人利用这些来含沙射影。
廿廿冷笑一声,“她们原本是指望着循妃娘娘会因为这事儿挑我的词儿。她们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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