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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淮阑遮掩住眼中的杀意，整个人很乖顺，毕恭毕敬地向他行了个礼，嗓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沙哑，“师尊。”

沈定晏内心翻起惊涛骇浪，表面冷淡地点头，算是应了谢淮阑那声师尊。

不知为何，沈定晏觉得这声师尊有些别扭，从谢淮阑嘴里说出，仿佛带着戏弄和不屑，以及难以察觉的报复。

让他莫名又回想起梦境自己突破时的结局。

脑壳疼。

沈定晏心情复杂地坐在榻上，见小谢淮阑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才意识到自己作为师尊该表态。

“起来吧。”

他看着谢淮阑，对方容貌冠绝，剑眉星目，一头黑发被银带半捆起来，身姿挺直，一身窄袖白衣更显得俊俏无比。

三年过去，修为却仍在凝气期，若不是原主从中捣乱，凭反派这绝世魔头的资质，三年结丹应是不在话下的。

为人师表，既然系统不对他做出限制，那他也没必要故意针对一个小孩。

虽然穿的角色是个不折不扣的反派，但他内心还是被正道的光所照耀的。

他的良心会过意不去，更何况后面那两个任务也与他有关。

于是，沈定晏看着面前‘一亿取款机’幼小少年，心里百感交集。

想起原著里简略提及反派谢淮阑在那场魔族入侵战中受重伤，并且在生死一线中微微觉醒了魔脉。

沈定晏打量了谢淮阑浑身上下，突然心酸不已，少年时期的反派是真的凄惨，明明自己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要强撑着被迫照顾恶毒师尊。

也不知是沈定晏心中怜惜心作祟，还是单纯觉得不能亏待自己金主。

他看向谢淮阑的目光逐渐变得慈爱起来，声音温和道：“你二师伯送了些许疗伤丹药在内库，你若是需要尽管拿去。”

谢淮阑敛下眼中杀意。

眼前这个人，说是沈定晏，但又不全是沈定晏。

他敢肯定的是，这绝不会是他憎恶的那个归静峰峰主。

他陷入前世回忆中，在那久远的魔族入侵危机记忆里，沈定晏绝不会为了一个卑微的弟子而甘愿冒险，落得个修为终生无法再精进的下场。

飞升上界，是那狠毒师尊的毕生追求。

当时，面对魔将浮赛罗提出的选择，沈定晏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更妄提去救一个魔种废物。

上一世，浮赛罗直击谢淮阑的灵台，后来察觉到他的上古魔神血脉后及时收手，不料却被魔脉的暴戾气息所攻击，才当场魂飞魄散。

而沈定晏却将击杀魔神左护法这一切功劳安在了自己的头上，享尽富贵虚荣。

那几日，谢淮阑自己却苦于魔气折磨，遭受血脉断裂之苦。

重来一世，到底有所不同。

可是最不同的，却是他的师尊——沈定晏

谢淮阑重生后，隐藏了前世带来的实力，去会一会这个疑似也重生的师尊。

可一进屋之后，他即使不用灵力去探测，一眼便看出这具躯体下新的一抹神魂。

谢淮阑前世做了沈定晏五年的徒弟。

可这五年来，沈定晏从未正眼瞧过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一副假清高模样，令人作呕。

曾经的沈定晏从不会平眼看人，即使是面对苍崖派掌门，他永远都是高仰着头，不可一世。

一个人即使重活一世，也断然改变不了他从小养成的习惯，更改不了他骨子里卑劣的恶性。

谢淮阑看向沈定晏，对方的目光让他看不透，活了那么久的自己从未在世人眼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那眼神就好像闯入乱世什么也不懂的懵懂孩童一样。

天真无邪，着实可笑。

无论是名门正派，还是后来魔族下属，他前辈子看到的只有嘲弄和耻笑，后辈子看到的只有畏惧和害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上一世亲手杀死沈定晏，心底对伪君子的仇恨却丝毫未减，他变得越来越暴虐，只有猩红的血能压制住自己的杀戮，但是到了后面，他杀再多的人也无法缓解自己血性。

谢淮阑嘴角勾起，身体经脉处魔族暴戾因子躁动着，他很想尝尝面前这个人血腥的味道。

夺舍？

没关系。

他就算是挖空了那人的神识，也要把当初折磨过他的那个沈定晏给碎尸万段。

至于眼前这个人，就当是陪葬品吧，谁让他夺舍谁不好，偏偏夺舍到这人身上。

沈定晏不知道他已经被谢淮阑看穿，还想着就算不能完全改变故事轨迹，起码让反派这一路少一些苦难。

毕竟，他当初看原著的时候，还是蛮心疼谢淮阑这个人物的。

这个阶段，反派还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还是个好崽崽。

好好教导，应该还能让他感受一下世间美好的。

见小徒儿迟迟未答，沈定晏挑眉再次询问：“还有别的事？”

谢淮阑立马道：“师姑吩咐过，这段日子要弟子好好照料师尊。”

沈定晏了然，心道他只缺钱，其他一切好说。

沈定晏摆手，让谢淮阑先退下。

只是房门一关，他脖颈上出现一个小黑点，正慢慢扭曲形成一个黑色花瓣图案，不知不觉之间融入在雪白的肌肤之中。

——

不过半月，在沈陆让和谢淮阑的‘照料’下，沈定晏所受的伤得以痊愈。

他咸鱼躺了许久，终于在今日踏出了房门。

归静峰四季如春，是苍崖派灵力最为充沛的地方，许多弟子拜入尘泽仙尊峰下，为的便是这极佳的修炼圣地。

沈定晏拿出原主的储物袋，勉强从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一席外衫有灰色小流苏装饰的窄袖长袍，换上衣服后去后山练手。

他想找一把原主用过的其他剑，总不能失去本命灵剑后连一身本领给荒废了。

最终他看见了一柄木剑，上面刻着无数花纹，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似是原主刚入苍崖派的时候，师父所给予师兄弟间切磋所用。

就它了，沈定晏仔细看着上面花纹，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蹙眉，轻轻抚摸过上面的痕迹。

不对，这根本就不是花纹！

沈定晏心头一紧，这分明是一个个恨字交叠而成。

一笔一划，都是原主曾经几万个日日夜夜用手指抠出来，上面甚至沾满了指尖血迹。

每一个字都彰显了剑主人那刻骨铭心的绝望与恨意。

沈定晏看着这柄剑，仿佛能与原主的情感所共鸣，不由手一松，木剑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砰声。

他呆滞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捡起木剑。

可木剑的另一面，满当当的都是用血迹书写的名字。

血之多，血之重，渗透进去，险些穿透整柄木剑。

沈定晏小声念出名字：温言、傅修竹、祝鸿德、沈重摇、沈陆让、沈脂月......

他不知道前面几个人是谁，却是知道后面三个的。

——这是原主的师兄师姐。

原主为什么要很他们，明明他们对自己如亲人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