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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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姝捂着面庞低头走了出来，露出一双点漆的眸子。

裴釉之后退了两步，打量了两眼，低声问：“公公，这人谁？”

祁正德看她一身穿着花里胡哨的，脸上满是疹子，不堪入目，不像是哪家公侯小姐，厉声问道：“哪来的丑丫头”。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宋景姝暗骂。

裴釉之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道：“祁公公，你回去吧，待会儿我就去闲音阁”，他接着叹了一声：“不过是再出一回丑罢了”。

祁正德得了个准信，松了口气，赶紧回去给皇后复命。

宋景姝通过手指偷偷看了一眼裴釉之，少年比卡牌上的形象竟还要漂亮，一双桃花眼衬得那一张脸更显雌雄莫辨，若是额间点上朱砂都能扮哪路神仙童子了，她头发极黑，马尾高高束起，一根火红发带绑在脑后，显出一身逼人的烈烈少年气来。

裴釉之看着宋景姝那一脸疙瘩，只觉得心火烧得更旺了，抬手指了个方向：“琼华阁在那边”。

宋景姝有些委屈：“我不去琼华阁，她们都笑话我”。

裴釉之上下打量了一眼。

眼前的少女偏清瘦，除了脸上的疹子辨不清容貌，只那一双眼睛生得极为灵动，像山中小兽的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又可爱。

少年看着眼前姑娘的面庞，想到自己的处境，顿时生出些同是天涯沦落的感觉。

他撅着嘴巴走到旁边假山处大喇喇一躺，脑袋枕着手臂道：“你这算什么，面纱戴上就谁都看不见了，可不像我，等会儿又得跟猴儿似的给人看”。

宋景姝想到他社恐的本性，忍不住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提裙上前问他：“小公子是在怕什么？”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病，就是特别怕见到一群人聚在一起，最怕的就是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生人都围着你看，跟你说话，小爷我想想就打哆嗦”。

他捂上眼睛：“皇上要召见我呢，想想那一群人，我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七岁那年王府里来了个武教头，他不过跟学了一个月便耍得一手行云流水的回马枪，皇姑母生辰那日他兴致勃勃在御前耍了一套，七岁的奶娃，尚不及白兰王的腰高，但是一举一势却凌厉逼人，跟他奶乎乎的外表形成强烈反差。

这可坏了，打那时起，但凡碰上宫宴觐见，必定会被皇上知名叫出来耍上一通。

他父母亲骄傲得很，嫔妃们被萌得哈哈笑，他却开心不起来。

打那之后，他慢慢的越来越回避这种场合，生怕被点了名，还像小时候那样被要求当众表演，供人取乐。

宋景姝看着他有如鸦羽一般的长睫，点点头。

“知道，这个就是社交恐惧症，不愿意待在生人太多的地方，不想成为焦点，这也算不得是什么病”。

裴釉之嚯得起身，“你还懂这个？”

看她嘴角促狭的笑意继续问：“你有主意？说说”。

宋景姝冲他勾勾手指头，裴釉之将信将疑凑近了几分，只感觉一阵少女清甜气息扑面而来。

她道：“殿下面圣时心里不停暗示自己，底下那些人都是大白菜，长在地里头，闭上眼睛想象一下，试一试能不能行得通”

行不行的另说，这支线算是完成，她得赶趟儿去见下一个了。

裴釉之站起身来，火红发带随风张扬，他饶有兴趣的的看她：“我信了，看来你可真不是什么公侯家小姐，有意思”。

他仰头大笑起来，露出嘴角一颗小小虎牙。

然而还没等他入闲音阁，就听见里面玉昭仪道：“说起来咱们这位小将军今年也十七了，不知道裴夫人心里可有属意的姑娘做儿媳？”

裴釉之头皮一麻，这群人聚到一起每次都能找到新话题。

然而玉昭仪这话正戳到裴王妃心窝子上：“是啊，我老觉得我儿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前几个月老太太往他房里送了俩丫头，结果他连夜策马跑到草甘山跟着剿匪去了，你说这跟谁置气呢？”

裴釉之生怕自己母亲再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赶紧硬着头皮入内：“臣裴谨参见皇后娘娘”，随后换了个方向给自己母亲请安：“母亲安好”。

他没敢抬头看，眼风一扫看着周遭这么多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只觉得再要张口自己又要变哑巴丢人了。

正脑袋昏昏时，一声尖利的声音想起：皇上到！

一双黑靴踏了进来，永平帝刚见了几位朝臣，现换上了身绛罗红袍。

“朕来迟了”。

众人赶忙纷纷跪下问安，声音一起，裴釉之脑袋又开始嗡嗡。

待众人落座后，永平帝笑着看向裴釉之：“你个混小子，一声不吭跑到草甘山去了，不过此次若不是你奇袭匪窝，西南匪患尚且需要些时间平定，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裴釉之想上前回话，可话到嘴边愣是说不出来，双腿也犹如灌了铅一般……

他额上开始冒细细密密的汗，偏偏此刻裴王妃又开始催促他：“儿啊，皇上问你话呐”。

他更觉得腿都开始发抖。

怎么办怎么办？

一瞬间他想起那个疙瘩姑娘教给自己的法子，把周遭的人都想象成大白菜，没人盯着他看，没人把他当话茬来讨厌，都是一群不会说话的白菜。

都是白菜！

都是白菜！

都是白菜！

心跳倏地慢了几分，他感觉到呼吸都畅快了，忽然就不紧张了，然后施施然起身撩袍对着上首那颗最高贵的白菜跪了下去……

……

第二个羁绊任务线——[西府海棠]。

对应羁绊人物：太子李霁。

琼华阁刚入了夜，宫人便点上了华灯，宋景姝跟沈兰珠坐在一块儿，丫鬟泠玉适时给她送上了披风，“小姐，晚上冷，小心风寒”。

刚坐定，沈兰珠就忍不住开始八卦：“景姝你说太子能看上哪家的姑娘”。

宋景姝环视了一圈。

好家伙，今日来的贵女们可都是下了功夫的。

听兄长说单为了今日的琼华宴，上京城中有名的绣坊都要被约满了，个个都挤破了头想要雀屏中选。

宋景姝看着前方磷灯高挂的琼华阁，漫不经心道：“太子殿下龙章凤姿，能配得上他的人那必定得是国色天香一样的容貌，于才华一道上能跟太子殿下相配，家世要煊赫，又不能让皇上觉得被外戚威胁到，实在很难”。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得到眼中看到了几个字：

我们都不配。

另一边，皇上同几个宗室之人在闲音阁中说了会儿话，顾念着还要给太子选妃，众人入内换了衣裳后随皇上移驾到了琼华阁。

琼华阁数千盏磷灯高挂，照得园内亮如白昼，高阁上纱幔微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