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染红了书房的雕花窗棂,薛梨攥着签纸的指节摩擦着,像是要下定一个决心。她对自己说:这一次,再不成就只能告诉兄长事实了!
薛暮云伏在紫檀案前拨弄算珠,算盘珠子的噼啪声与窗下铜铃的叮当声交织成网,将薛梨嘴里那句“血光之灾”衬得愈发突兀。
“荒唐!”薛暮云重重撂下狼毫,墨汁溅在账册扉页,朱砂色的“薛”字顿时污了半边。他抬眼望向妹妹,眉峰压着烛火投下的阴影:“你这是求了个什么签!”
薛暮云实在搞不清最近自己这个妹妹是怎么了,不仅食量惊人,还屡次劝说自己休妻,与过去判若两人。他发完脾气,仍垂首核对账目,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拖出长长的墨痕。
在薛梨看来,这像极了兄长一家蜿蜒的发配之路。她一着急,便脱口而出:“是真的,此事唯恐牵连薛家,尤其是皮儿还小,不如放嫂嫂回她付家!”
薛梨将掌心抵在冰凉的桌沿,青瓷笔洗里晃动的茶水映出她眼底的焦灼。
“你把签文说我听听。”薛暮云忍着怒气,低声道。
薛梨早有准备:“官袍蔽体貌轩昂,内心贪婪暗自忙,祸至方惊殃九族,及早打算免匆忙。兄长,薛家目前无人做官,做官的只有嫂嫂父亲,从这签文看,定是嫂嫂父亲搜刮民脂民膏,将要殃及薛家,签文劝我们及早打算呢!”
“可我也是瑜州市令,这搜刮民脂民膏的,怎么就不会是我呢!”薛暮云问道。
“兄长,你不过是个市令,这怎么能算官呢……”薛梨急于反驳。
薛梨想起父亲一心希望兄长能科举高中,只可惜他屡试不第,性格又极为耿直,就算如今岳丈大人已经官至三品,这个女婿也仍只是个市令。所幸薛家有些家底,才在瑜州立稳脚跟。
薛暮云懒得再争辩,又问:“我从没听过会有这种签文,这要是个普通百姓家里无人做官的,求到了该如何解呢?”
薛梨无法应对,只能嘀咕道:“也许普通百姓就求不到呢。”
“梨梨,我知道你嫂嫂确实严苛了些,眼下你自己也要嫁人了,又何必还与嫂嫂计较。”薛暮云叹息道。
“不是这样的!梨梨对嫂嫂只有敬爱,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皮儿还小……”薛梨喉头一哽——兄长果然不了解自己,竟然觉得她是因记恨嫂嫂而使坏。
记得去年除夕,兄长就是在这间房教皮儿描红。彼时炭盆噼啪作响,嫂嫂端着吃食立在门边,暖黄的光晕里尽是人间烟火气。而今案头烛火依然摇曳,只是已经将兄长的侧脸削成冷硬的石像,令她不知所措。
“就算如你所说,付家要出事了,我现在休了你嫂嫂,那就是让她回去送死?我薛暮云也做不出这等事!”
“一个人死总好过全家一起死,况且嫂嫂也不会死,不过是发配罢了,兄长到时候使些银子,定能救嫂嫂出来。”薛梨苦苦挣扎,不想像前几次劝说那样无疾而终。
“梨梨怕是魔怔了。”薛暮云突然起身,墨色锦袍带起的风差点扑灭了案头烛火,“都是没影子的事,且不说这个签文是不是你编出来的,就算是真的,难道付家出事就一定能波及我薛家?岳丈在河北当官,与我家往来不多,你嫂嫂不过是个庶女,我与她成婚已经十余年,又没享受过岳丈家什么好处,何以牵连!”
这点薛梨倒是知道——薛暮云一直不受岳丈喜欢。但眼下不是讲道理的时候,结果摆在眼前,她硬着头皮继续说:“总之就是一定会牵连……”
“住口!”薛暮云忍无可忍,“妹妹,你近来不知怎么了,毫无大家闺秀风范,你三番几次让我休妻,对嫂嫂毫不尊重,你就要嫁人了,那顾景旭家也有兄嫂,你这样,以后如何在顾家自处!到时候妯娌不和,闹出事端,让我薛家如何立足!你留在这里好生反省吧!”
说罢,薛暮云拂袖而去。
豆汁提着六角宫灯寻来时,薛梨正倚着书桌出神。桌上那尊父亲留下的青铜鼎泛着幽光,在月光下宛如张开的血口。豆汁替她拢了拢松散的鬓发,道:“姑娘,不如将实情告诉家主,也省的编这些故事了。”
薛梨摇摆不定:“本来我也是这么想,只是兄长虽然也疼爱我,但不似你这般了解我,刚刚的情况我也看到了,若是我此刻告诉兄长,兴许他会以为我疯了!”
“豆汁想,现在不是说休妻之事的好时机,全府上下都在准备姑娘的婚事,怎么可能一边嫁妹、一边休妻!不如等到五月,等姑娘成婚以后再说?”
薛梨暗自思忖,也只能这样了,便道:“那也好,这两个月,我一边和药婆婆学艺,一边多储备一些食物药物,尤其是要掌握保存食物的方法,这样,后面瘟疫之时,我不至于挨饿,还能尽力救百姓于水火!”
“可是姑娘不是说当年只有顾家岿然不动,且顾景旭公子还高中状元么?如果能嫁去顾家,还何须储备食物?”豆汁疑惑。
“尽管上一世,顾家并没有家道中落,但是,我挨饿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未雨绸缪得好。”薛梨心有余悸。
“哪有什么食物能保存两年呢!”豆汁不理解自家姑娘的饥饿焦虑。
“你说得对,食物是不能保存两年,但是,只要能保存一年半载即可,我们循环替换,只要短时间不至于饿死,就可以腾出空间再作筹谋。”薛梨道,“此外,我们还应购置一处放置这些物件的宅子,从现在开始,我不要再胡乱买些不用的物件,要把钱都省下来!”
“姑娘,眼下大婚在即,哪有空做这些,还是安心筹备婚事吧!况且,姑娘的嫁妆想必不会少,何必担心没有钱花!”豆汁无奈的摇摇头。
听到这里,薛梨突然从桌边惊起,在案前翻找——嫁妆单子上的墨字在烛光里浮起又沉下——是了,一定是这个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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