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是要吃胡萝卜丝饼吗,老奴可以帮您做。”忠叔如鬼魅一般闪现,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手中还举着擀面杖。
挑拨夫人与世子的感情,是何居心?
想当年王妃和王爷就差点生了嫌隙,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夫妻俩浓情蜜意的关键时刻,这个小苗苗可得小心呵护。
卓恒也眯起眼,心中不免骇然,他自小习武,面前这个老头竟能无声无息偷听到他们的对话,还不被自己察觉。
这个王府果然不简单,那擀面杖不会是暗器吧?
而且他又不是小驴,吃什么胡萝卜。
这厢,小毛驴咔嚓咔嚓地嚼着胡萝卜,微风撩过发丝,卓恒暗暗蓄足了劲,甚至连逃跑路线都计划好了。
“忠叔,卓公子你们在干嘛呢?是要比试比试?”凌云从宫中赶回来就看见氛围诡异的两人。
“我来找表妹。”卓恒道。
见凌云一人回来,忠叔伸着脖子,着急大声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世子呢?世子伤势未愈,你怎能擅离职守,万一有人偷袭世子可怎么办?你这小子,整日练武怎能让世子受那么重的伤?可怜啊,世子还要去宫中述职……今早那盆血水,老奴看得胆战心惊啊——”
哪有那么夸张?忠叔未免有些太大题小做,凌云捂着耳朵:“忠叔我没有耳背,您别喊了,喊得院里人都听见了,纪医师熬的药性烈,那血是殿下吐的毒血。”
下一刻,房门敞开,刚进房内的纪宁萱听见喊声便出来了。
仅仅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想通了,她不是江砚珩,也无法知晓他的想法,与其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直接问他,若真如表兄所说,她就断了对他的心思。
再者,人无完人,她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姑娘,食言就食言罢。
她问:“世子如何受的伤?”
今早她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江砚珩早已不见了人影,她尚未来得及问他的伤势。
凌云说起这个就来气,唾骂道:“奸人与盗匪串通一气,设下埋伏,还放了烟雾迷惑我们,世子肩膀不幸中了一箭,那箭上还有毒,阴险卑鄙!好在有纪医师,不然殿下的手臂恐怕保不住了。”
纪宁萱心头一紧,是何人与盗匪串通一气,她对此心知肚明。
当初白玮在街上闹那么一出,不就是想要泼脏水给王府。
倘若砚珩真出了事……纪宁萱不敢去想,此仇她记下了。
“世子在何处?”
凌云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殿下……被陛下留在宫中治伤,今日恐怕不能回来了,就让属下回来和夫人说一声晚膳不必等殿下,夫人近日劳累,可以先休息。”
“那个余将军不也在宫中,你看你看,我就说不对劲吧。”
卓恒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抚摸着小毛驴的头,小毛驴“啊呃啊呃”叫了两声。
这话术和那些借口忙于公务,实则出去找外室的男人一模一样。
“你看,小驴也赞同。”
忠叔皮笑肉不笑:“……看不出来,卓公子还有和驴交流的本事。”
卓恒平移到表妹身边,以手为掩,悄摸摸地说:“表妹你可不能被世子的外表迷惑,越好看的越会花言巧语,想当初你表兄我也是受了情伤,那种感觉可不好受。”
“只要你点头,表兄就带你离开,咱不受这委屈。”
纪宁萱哭笑不得:“好了表兄,你路途奔波,在京城歇息几日,此事我自己解决便好。”
—
后半日,纪宁萱并未外出,她换了一身骑射服在练武场练了半个时辰的剑,练完剑马不停蹄地又去射箭。
金乌西坠,拖走了白日暖光,而后展露出天空的黑暗面。
纪嘉林酣畅淋漓地大哭一场后,施施然地走过来,还好夜色黑,别人瞧不见他哭肿的双眼。
雪翎看到师父,挑着一盏明灯凑到他脸庞,笑嘻嘻道:“师父哭完了?”
纪嘉林忙遮住双眼,推开灯盏,佯作厉声喝道:“逆徒,想看你师父出丑是不是?”
“没没没,师父还是赶紧去看看元七吧,毒入了五脏六腑,您再厉害也要回天乏术了,我翻阅古籍得知,中蛊毒者,一旦黑色纹路显现,彻底没救了。”
纪嘉林这才正经起来,思忖片刻,他决定先去看元七,再回纪府一趟,趁着天色黑,估摸着母亲不会一眼认出自己,试探试探母亲的态度。
于是,戌时三刻,纪宁萱作为唯一能自由进出曙光司的指挥使夫人,理所应当扛起大任,带着三叔去了一趟曙光司。
进了牢狱后,元七一反往常,抗拒他们的接近,他慌忙缩在角落,怒目圆睁,用手比划着,嘴中却说不出一个字。
师徒两人轮番上阵诊脉,这才发现元七被人喂了哑药,询问后,据元七指认,喂他哑药之人正是雪翎。
雪翎一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胡话?我近日忙着照顾姐姐,从未来过这里。”
元七哭得可怜无助,抱着纪宁萱的腿,认死了就是雪翎害他。
纪宁萱未料到会是此种情况,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曙光卫听命于指挥使,没有江砚珩的命令,他们不会动元七分毫,雪翎整日守在自己身边,根本没有来过此处,就算来了,也绝不会把人毒哑。
对方既然得到机会进来,单单只是不让他说话,目的何在?
纪宁萱思索后,吩咐曙光卫加强戒备,尤其是元七这间牢房。
出了牢狱,雪翎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会是自己呢?莫非他中毒出幻觉了?还是见鬼了?
纪宁萱上了马车,问道:“三叔,这毒如何能解?”
纪嘉林面色凝重:“有点棘手,此毒需要服药,再配上药浴方可获得一线生机,若是如雪翎所说生出黑色纹路,就如同树木被腐蚀,只余一副完好的躯壳,内里实则已经腐烂,那时再解,怕是为时晚矣啊。”
—
马车到了纪府门前,纪宁萱借口这是她为祖母寻来的医师,三叔成功混进去给祖母把脉。
纪宁萱受三叔嘱托守在外面接应他,以防三叔被打得半死不活,英年早逝。
纪宁萱仰头看着被星星簇拥着的银盘,手指成一个圆圈赏月,她眼角微翘,好像多了几颗星星的陪伴,皎月愈发圆润了。
“啊——”
蓦地,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鬼哭狼嚎的叫声,纪宁萱吓得一激灵,落雪和雪翎忙抱住纪宁萱,紧张地看向四周,阴风阵阵,穿过枝叶“沙沙”作响。
落雪瞪大了眼:“不会有鬼吧?”
雪翎咽了咽口水:“我就说牢里不干净吧,这鬼不会是一路跟着我们吧。”
月色下,发出奇怪叫声的一团黑影愈来愈清晰,纪宁萱看清楚后,顿觉无言,“是鬼,不过是醉鬼罢了。”
纪禄之寻欢作乐,喝得醉如烂泥,赵琴同他大打出手,将人赶出了房门,这才来了老夫人院中。
纪宁萱也不觉得稀奇,对二叔来说,这是家常便饭。
纪禄之打了一个酒嗝,跌跌撞撞地倒在台阶上,仔细瞧去,脸上还有数道“新鲜出炉”的抓痕。
他靠着柱子怀里还抱着酒壶,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口齿不清:“就红桃最得我心,明明脸长得一样,可她就不是红桃,怎么回事!”
纪禄之一惊一乍:“何方妖孽夺走了红桃!”
话音未落,房内又传来三叔的嚎叫,纪嘉林夺门而出,腿还没好利索,也不耽误他拉着纪宁萱拔腿就跑。
亏得他正值壮年,跑得快。
风驰电掣间,纪宁萱听见风声送来祖母的骂声:“小兔崽子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现在回来,你不如死外面,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纪宁萱失笑,跑出纪府后,小心脏突突直跳,她扶正头上的钗环,微喘着气安慰三叔说:“三叔别往心里去,祖母口是心非罢了。”
纪嘉林喘过气后,一叹接着一叹,良久,他才开口:“咱纪家世代从军,唯独没有医师,当年三叔我去学医,想着大哥在战场受伤,我便当军医,也能保护大哥,哪曾想……”
说到伤心处,纪嘉林长叹一声,让纪宁萱先行回去,自己散散心。
长辈之事,纪宁萱到底不好插手,只得独自一人乘着马车回府,今夜世子不归,她倒也不着急回去,便吩咐车夫走慢一些。
长长的街道上,夜色融在灯火中,红灯笼挂于各家门前,倒让纪宁萱想起了她与江砚珩略显潦草的婚事,起初还以为是走个过场,哪曾想自己动了心。
但动心归动心,江砚珩倘若是花心大萝卜,她也不稀罕。
“吁——”
马车猛地停下,纪宁萱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多亏落雪在身旁扶住她,才免遭于难。
落雪问:“怎么回事?”
车夫:“是三公主的马车。”
话落,三公主的婢女前来传话:“世子妃,三公主邀您去她的马车上,一同游玩。”
“你确定没传错话?”纪宁萱讶然道。
她和三公主的关系虽不是死对头,但也好不到一块游玩的关系吧,上次见面自己还对三公主动手了。
“本公主屈尊和你一起,你还不乐意了?”江灵不知何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直接踏上了王府马车。
“不想坐本公主的马车也行,坐你的也一样。”
纪宁萱:“……”
好生霸道的三公主啊。
“三公主没起热症吧?”
江灵气哼哼地瞪着她:“纪宁萱,你什么意思?本公主脑子清醒的很,不过是看在咱俩同病相怜的份上,上次的事暂时不与你计较罢了。”
纪宁萱“哦”了声,好声好气地问:“哪里同病相怜?”
“爱而不得啊,我表姐这次立了功,铁定要赐婚圣旨,嫁给世子,就是你夫君,她很早就倾心世子了,今日世子留在宫中,你应该也知晓。”
江灵漫不经心地说着,扭头看向马车外,小声道:“风阑哥哥这几日一直与忠义侯府家的姑娘来往,想来是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咱俩还不是同病相怜吗?”
“冤家路窄,路上碰巧遇到你,所以带你一起喝酒。”
听完前半句,纪宁萱还未来得及悲伤,就被后半句打得措手不及。
忠义侯府的姑娘,莫非是蓉蓉?蓉蓉与李风阑?她心里不由得一惊,脑中的思绪像是乱糟糟的线团,找不到开头。
“就算如此,我也不要嫁给叶知非那个书呆子。”江灵扬声说:“去香月楼,叶知非若是这也能忍受,我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江灵越说越起劲,有了坏主意,吩咐婢女:“你去把消息传到叶知非耳中,看他要如何。”
纪宁萱严词拒绝:“要去三公主自己去,我要回府了。”
“本公主偏不,你不去,我绑也把你绑过去,对了,现在驾车的车夫是我的车夫,你别想着下车。”
“……”
纪宁萱对这个任性妄为的三公主无可奈何,她慎重地想了一下,两人打起来也不好看,只得暗中让暗卫回去报信,祈祷宫中快些来人把三公主带回去。
—
香月楼。
江灵挽着纪宁萱的胳膊,强硬地拉着她走,玉指一抬,婢女奉上一根金条。
“把你们这最俊俏的公子都给我找来,有一个丑的我就砸了这楼。”
老鸨双手接过金条,连声道好,咬着金条去安排了。
纪宁萱眼前一黑又一黑,三公主不是来喝酒听曲儿,居然是来找小倌!
“放心,跟着本公主,委屈不了你,他们男人寻欢作乐,我们照样也能。”江灵兴奋地眼睛都亮堂起来,挽着纪宁萱上楼去。
忽然,纪宁萱被撞了一下,她转头看去,是那日到大理寺问过话的红桃。
“等等。”纪宁萱喊住她。
红桃巧笑倩兮地扭过身子倚靠在栏杆上,媚眼如丝:“您是叫奴家吗?”
纪宁萱脑海中回响起二叔的话,她盯着红桃的脸,似乎想要看出一些端倪,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红桃也不躲避,大大方方让她看。
“怎么,你觉得这个小娘子好看,那一起喊过去吧。”江灵十分大方。
纪宁萱:“……三公主能不能不要口出狂言。”
两人说话间,红桃已消失不见。
到了二楼厢房,江灵仍黏着纪宁萱不放手,“你若是走了,本公主出了事,你可跑不了。”
纪宁萱彻底放弃挣扎,三公主说的不无道理,她现在若走了,三公主出了事,背锅的反倒是自己。
她无奈道:“那先放开我吧,屋内燃着炭火,也没那么冷,三公主心情不好,我在这陪着就是。”
江灵死不承认:“谁心情不好了,本公主拿得起放得下,来消遣一下不成啊?”
纪宁萱敷衍地“哦”了声,“三公主既然是来发泄情绪的,不妨和我说说,为何一定是云麾将军呢?”
江灵自顾自地倒了杯酒,辣得她喉咙冒火,为了不丢面子,强装镇定,表情略微有些扭曲,“废话,因为喜欢啊。”
纪宁萱笑道:“三公主还真是不同于常人,越不喜欢你的,你越喜欢,三公主有没有想过,你对云麾将军是执念而不是喜欢,毕竟三公主从小到大所有东西都唾手可得,唯独云麾将军不是,就像儿时得不到的小玩意儿,你长大了也总会心心念念。”
这个道理,还是因小晗惦记狸猫玉雕,她才悟出来的,小晗得到手之后不久,便对它弃置不顾,丢弃在一旁。
江灵愣了愣,她倒是从未思虑过这件事,不过她既然打算放弃了,烦忧此事作甚,她往后一摊:“爱怎么样怎么样,强扭的瓜不甜,本公主都追到边关了,他不喜欢我,那是他眼神不好。”
不久,老鸨安排的小倌鱼贯而入,一部分负责弹琴,一部分负责捏肩,还有专门喂酒喂橘子的。
江灵一壶酒下了肚,喝上了头,两颊红扑扑的,活像个脂粉抹多了的瓷娃娃。
她开始挥金如土,大肆花钱,一掌拍在桌案上,既气愤又委屈:“本公主追到边关,那可是边关!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风阑哥哥居然不在,等他回来,我人都被送回来了,这一路上我受了多少罪。”
脂粉气熏的纪宁萱皱了皱眉,一脸生无可恋地扶着靠在她肩膀上的三公主,安安静静当一个倾听者,心中盼着救兵快些来。
江灵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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