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负罪感
宋予凝顿住脚步，转身欲跑路。
苏砚和的目光穿透夜色，眼尖地捕捉到她的背影，扬声唤人：“准备去哪儿？”
“苏总。”宋予凝讪笑着转过头，脚步犹如千斤重，“那个……我去打打牙祭，你呢？”
苏砚和抽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捻灭，眸光闪闪注视她：“你认路吗？”
“什么？”
“一起吧。”
他们沿着酒店外的人行道笔直向前，走着走着路边街景愈发荒凉。
宋予凝心下忐忑，犹疑着该不该开口提醒，脚步在道路尽头转了个弯，视野霍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是北川市老城区鲜为人知的繁华小吃街。
街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位，喧闹声不绝于耳，杂粮饼、烤冷面、酸辣粉……应有尽有。
食物的香气勾起了宋予凝的口腹欲。
她左瞧瞧又看看，什么都想尝一尝，忍不住问：“苏总，你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好地方的？”
苏砚和冷眼瞥她：“手机有个功能叫导航——你是活在21世纪吗？”
看在他大半夜带自己找好吃的份上，宋予凝决心不跟他计较。
两人逛了一圈，最后在一家土豆粉的摊位前落座。
“试试看。”苏砚和挑眉给出建议，“这儿的老板摆了十多年了……吃过你就知道。”
宋予凝持怀疑态度，点完餐还觉得不尽兴，又跑去隔壁的烧烤摊。
一口气接连点了十多串，有荤有素搭配均匀。
“你是饿死鬼投胎？”虽然早就见识过她的牛胃，苏砚和还是有被震惊到：“——晚饭没吃饱？”
宋予凝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不敢说自己吐过一回，反正说了也只会招来一顿骂。
等待上餐的功夫，宋予凝主动问起刚才他俩去哪儿了。
苏砚和抽了两张餐纸擦拭桌面，“陪涂一沅到处逛逛。”顿了顿又道，“你酒醒了？”
“嗯……啊！”宋予凝觉得自己短了一截似的，哑声问他，“苏总，今晚我又闯祸了是吗？”
苏砚和神色未变，轻哼道：“……我都习惯了。”
正说话间，手机上忽然收到简讯。
宋予凝低头查看，涂一沅让她回来路上给自己捎份夜宵。
看来晚上没吃饱饭的人不止她一个。
宋予凝暗暗发笑，莫名就有了底气。
“是涂一沅吧？”苏砚和从她的表情判断出了发件人是谁，“说什么了吗？”
宋予凝老实道：“涂姐说她也饿了，让我带一份给她。”
苏砚和点点头，警觉道：“你和她说了？跟我在一起？”
宋予凝茫然地注视着他：“……没有啊。”
“嗯，没有就好。”苏砚和言简意赅，试图撇干净关系：“对别人也不用多说。”
她虽然不理解这种做法，当下还是乖巧地应了声好。
土豆粉很快上桌，扑面而来的肉香伴着热气，叫人闻了忍不住食指大动。
宋予凝饿坏了，掰开一次性竹筷正准备大快朵颐时，兜里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陈则省的回电。
她眉头一蹙，脑子也跟着嗡嗡响。
“怎么不接？”
苏砚和目光如炬地盯着她，挑眉问：“……怕我听墙角？”
当然……也不全是。
可他都这么说了，宋予凝只能硬着头皮摁通来电。
“宝，刚才是你把电话挂了？”
“是……信号不好吧。”她鼻尖泌出汗珠，用余光观察苏砚和的神情。
“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紧急状况了，没事就好。”陈则省又问：“你那边怎么吵吵嚷嚷的，不在酒店？”
宋予凝回是，又说自己饿了所以出来买点夜宵打包回去吃。
“你一个人吗？大晚上出门不安全吧？”
陈则省话语里透着担忧，“买完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她咬着唇，犹豫着该不该解释些什么。
直到电话挂断，满腹的草稿到嘴边又尽数咽了回去。
面前的土豆粉一下子就不香了，宋予凝闷闷不乐地放下筷子。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为什么会有种……说不出的负罪感呢？
她望了眼坐在对面姿态闲适、抽着烟一语不发的男人。
那种背叛的愧疚和羞耻愈发强烈。
男人英俊的眉眼被蒸腾的热气熏染。
像云，像雾，透着股难以琢磨。
“怎么不说实话？”他饶有兴味地，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宋予凝收起手机，低下头硬邦邦地回：“是你说的，让我‘对别人不用说’，没错吧？”
苏砚和没有再多问，思绪微沉，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
宋予凝闷头吃面，囫囵扒了几口又觉得没意思，直起身去问隔壁的烧烤好了没。
倏地，男人目光一滞，线条锋利的唇角轻启——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样？一谈起恋爱来，脑子都没了。”
宋予凝顿住脚步，感觉有被冒犯到。
指尖的烟径自燃着，苏砚和却一口都没抽，嗤笑说：：“一个你，一个涂一沅，怎么都这样？”
“苏总，你好像觉得自己很了解女人？”
宋予凝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居然胆敢呛声回：“你又接触过多少女人呢？”
男人看出她有意在套自己的话，心说还真是长本事了。
他舒展眉宇笑了笑：“数不清了，至少比你见过的男人多。”
“……”你还觉得挺光荣？
宋予凝想着，下一秒把话如实说出口。
苏砚和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嗓音平和：“说不上光荣，但也不是什么黑历史。”
宋予凝暗道：难说……就你这胃口，一般的人恐怕难以满足。
除非……
她的思绪来不及发散，街角尽头的马路上传来一阵躁动。
十多辆黑漆漆的豪车徐徐驶过，车身和车门上粘着红艳艳的“喜”字。
临街的教堂结束完一场婚礼，豪华的婚车负责将新人与宾客护送回家。
由于阵势过于高调，不免会引来路人的侧目和议论。
宋予凝见此借题发挥道——
“如果恋爱真的有这么多弊端，怎么还会有人愿意步入婚姻？”她望着路口，意有所指。
话落的一瞬，苏砚和眼底浮起半抹叫人难以察觉的疑惑。
他没开口，宋予凝自问自答：“我觉得，恋爱的最终走向是为了找一个适合自己的避风港。”
苏砚和蹙着眉，表示难以苟同。
他一字一句道：“为了步入婚姻的恋爱，那都是逃避主义者的借口。”
交锋的过程中，他们的目光不经意地在夜色下相触。
宋予凝说不清楚那是种什么感觉，心头浮起异样的情绪，像是被轻轻电了一下。
半晌，或许不过几秒。
苏砚和又恢复成往日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口气鄙夷地自嘲：“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走吧。”
*
新的一周，工作日。
气温骤降，宋予凝又起迟了，踩着点进电梯打卡。
轿厢门敞开，里头站着一尊大佛。
“早啊。”孔辰伟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渐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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