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下高台，你觉得自己简直无敌了。上一次上台演讲还是小学时候，竞选三小组学习小组长，然后还竞选失败了。那一次的演讲稿你写了三个晚上，不停修改。父母没空帮你，也不想帮你。当然，这一次的演讲稿你没有写得那么寂寞，泰伦斯全程在耳机里和你交流，受伤了还不忘帮你修改稿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改稿子那三个小时，你竟然有了一种和他并肩作战的感觉。本来你也不知道演讲效果如何，但走下楼梯，看到基根的眼神，你就知道，自己一定成功了。那是怎样的眼神？欣赏、爱慕、渴望、占有......都把你看得不好意思了。你走到基根面前，轻轻咳嗽着，做贼一般低声道：“你、你克制一下。”基根低下头，灼热的视线聚焦在你脸上：“放心，没有一个摄像头可以拍到我的脸。”“你怎么知道？”听到你的疑问，基根挑起眉：“你怀疑我的能力？”好吧，你知道这小子在成为随军神父之前，一直都是以狙击手的身份活跃的。甚至是，成为神父之后，他依然会承担一些狙击任务。你不自觉想着，基根神父执行任务的时候，画面也太美了——“仁慈的父，请原谅我。”然后，一枪一个小朋友。
这什么神父啊！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接下来的守灵会就不需要你继续参加了，王室僧侣们会进行主导。换言之，你终于可以回到酒店休息。从新年之夜被克鲁格带着逃离卡厄斯开始，已经半月有余。虽然你的体感没那么长时间，毕竟你昏迷了整整八天。只是......明明身处卡厄斯，你却无法回家，无法回到141你的小房间，只能去酒店。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所以你这是在做什么？怀念那个已经背叛你的“家”？迎面走来肥皂等人，除了柯尼格看不出表情以外，每个人都是一脸“YN我有话和你说”的样子。真是够了，你一点都不想社交，只想回酒店大睡特睡。于是你朝众人扬起假笑，客套道：“大家辛苦了，现在我们都回酒店休息一下吧。”柯尼格没有任何意见，乖乖走到你身后，肥皂和盖兹则没有动弹。你也不打算管他们，径直和他们擦肩而过。“YN，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幽灵？”听到肥皂的问题，你停下脚步，侧头冷声道：“他想要谋害我的丈夫，我没有当场处决他已经是顾念往日情分。”看到肥皂受伤的表情，你很无语……这小子搞什么？这里这么多人，你怎么说出真相？而且还摆出那么委屈的神情，你都没委屈好不好！
肥皂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盖兹劝住，两个人一起走到队伍末端，离你最远的地方。
真的……非常令人火大！
你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基根和子墨说：“你们141的人都是一群狗比。”
基根：？
子墨：？
他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你已经提着裙子大踏步走开了。
走出会场，你看到了那辆为你准备的特制凯迪拉克。走到近前，拉开车门，你忽然顿住动作，朝护卫队回过头。
海风带来咸湿的气息，混合卡厄斯终年不散的潮湿水汽，让人觉得仿佛喝了一口咸柠七。不知为何，你突然心情有些不错。
也许是成功完成一次使命，也许是故地重游、得见故人，你觉得这个世界还能继续存在一天。老天爷也能守住他的马一天，不至于被你猎杀。
本来正在赌气的肥皂不经意间和你对上视线，你依然穿着那身脏兮兮的天衣，一头黑发被海风吹起。你似乎在笑，但被头发遮挡，笑容若隐若现。
不知为何，肥皂突然觉得有些寂寞。不光是不远处的你，还有现在四分五裂的141。或者说，是四分五裂的金苹果小组。
141永远有下一个任务组，永远有等待召唤的人。却不再是你们，不再是你们一起。
肥皂感到一阵荒谬，为他现在这股没来由的伤感。任务小组几乎都是一次性的，这是当然的。任务完成了，小组自然就解散了。
那他在矫情个什么劲儿呢？
这时，肥皂听到你叫他：“小约翰，来陪我坐坐吧。”
肥皂没有动弹，只是盯着你的脸发呆。
见状，你无奈道：“怎么？讨厌我到这个地步了？”
你明明一直在笑，但看起来好像要哭了。肥皂立刻摆谱失败，他最见不得你哭了。你一直都很坚强，经历了那么多绝望的事情都没哭几次。
肥皂明白，你只有在很难过很难过的时候，难过到不知道怎么办了，才会流下眼泪。
他不想让你难过，于是立刻抬脚走向你。
似乎是知道你和肥皂有话要说，基根和子墨没有来插科打诨，默契给你们留了空间。同时，司机也换成了柯尼格，副驾驶则是盖兹。
随着凯迪拉克启动，你闲聊一般，问：“我今天表现还行吧？”
肥皂没说话，柯尼格也没说话，只有盖兹称赞道：“完美。”
你不依不饶地前倾身体，扯着柯尼格的西装布料：“柯尼格，你觉得呢？”
他从后视镜看你，苍白的脸上呈现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你一直都很完美。”
这小子，到底多久没笑过了，笑起来好可怕！完全是那种变态杀人狂在雨夜会露出的笑容！
最后，你把枪口对准肥皂：“你呢，小约翰？你觉得我表现如何？”
肥皂没看你，干巴巴道：“很完美，王后殿下。”
一双手伸过来，强硬夹住肥皂的头，让他向右转。猝不及防下，他就这样与你对视。
“幽灵的事情，抱歉，我不得不那么做。”你轻声解释着，“我不先发制人，幽灵就危险了。刺杀王储，必死无疑，但我和泰伦斯做了交易。”
“什么交易？”肥皂的声音闷闷的。
“我帮他来这次守灵会，他留幽灵一命。”
然后你注意到一件事……立刻有些惊讶地问：“肥皂，你在哭吗？”
“没有！”
“诶……就是在哭吧？”
肥皂抬起手把你轻轻怼开，顺带擦了一把脸：“没有就是没有！”
你知道，现在不是逼迫他的时候，干脆放松身体，将脑袋轻轻靠在肥皂肩膀上。他浑身一颤，却没有推开你。
盖兹适时打开音响，开始播放音乐，是那首大热的《Tek It》。
你想了想，拨通基根的手机。你知道他和子墨坐在一辆车上，就跟在你们身后。子墨在开车，基根接电话是最合适的。
“YN？”
“你把免提打开。”你笑着说，“请你和子墨听歌。”
就在这时，肥皂突然说：“这就是我讨厌你和幽灵的原因，我不会原谅你们的，永远不会。”
然后，他就像打开了话匣子，突然爆发开来：“你们只是让我站在旁边看，让我目睹一切发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肥皂闭上嘴，紧紧抿着，好像害怕再开口，他就会说些恶言。
最终，他抬起头，眼睛已经湿润了：“我们不是家人吗？”
突然——叮咚，手机来了短信，打断了你和肥皂的对峙。你习惯性拿起手机点开查看，是一串陌生又不陌生的号码。
陌生是因为，你没有给它备注。
不陌生是因为，你曾经给过它备注。
它曾经的备注是：中年JK普莱斯。
【YN，演讲精彩极了。】
【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我还是要说，对不起。】
【然后是，强大起来吧，YN，我等着你来给我一巴掌。】
二
你放下手机，向后瘫坐在座椅上，双眼无神地虚盯着漆黑一片的车顶。
“我们要是都搬家去月亮上，是不是就没这些破事了？”
不知道你是在对谁说这话，好像你是在问他们每一个人，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子墨率先说：“YN，月壤没办法种菜，缺少粮食就养不活这么多人——”
“你闭嘴。”
“哦。”
紧接着是基根：“月球移民计划吗？我们当先驱者的确不错，也许以后能分管一个区——”
“你闭嘴。”
“哦。”
然后是盖兹：“可是上帝赐予我们地球这片土地，我们不能这样放弃——”
“你闭嘴。”
“哦。”
再次是柯尼格——
“你闭嘴。”
“嗯？”
肥皂忍不住吐槽：“喂，柯尼格还什么都没说！”
这时，音响的歌切换了，是一首你没听过的爵士。钢琴率先响起，就像突然打断所有活动的大雨。只是，这雨带来的却也不是悲伤，而是馈赠一样的喜悦。
紧接着的弦乐就好像有情人挡不住的爱意。
Oh I hear laughter in the rain，
Walking hand in hand with the one I love，
Oh how I love the rainy days，
And the happy way I feel inside，
After a while we run under a tree，
I turn to her and she kisses me，
There with the beat of the rain on the leaves，
Softly she breathes and I close my eyes，
Sharing our love under stormy skies.
“和爱人手牵着手，一起散步在雨中。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管是在地球还是在月球，似乎都不错。”
柯尼格终于逮着机会说话了：“YN，虽然我和你一起淋过雨，也喜欢和你淋雨，但是月亮上没有雨。”
“……”
眼看你要发飙，肥皂立刻不闹变扭了，急忙安抚你道：“YN，深呼吸，我陪你去。”
不料，你竟然转过头凶巴巴地说：“去个鬼，我才不去呢，你也不准去，谁都不准去！”
肥皂：？
你已经逃跑过一次了，怎么会逃跑第二次呢？
忽然，手机叮咚响起，短信又来了。
这次是克鲁格，发了一张图片，是一张天空的随手拍。
西方的天际线被一抹淡淡的橙红色渲染，太阳正缓缓沉没在海面。另一边的天空，月亮静静悬挂，她那柔和的银光与燃烧的夕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和谐地共存着。
【公主，我这边能同时看到太阳和月亮。】
你又一次放下手机，脸上不再是那种惆怅忧伤的表情，而是一个浅淡的微笑。
“就算……就算我们要一起去月球，也不能是逃跑去月球，而是作为人类先遣队去月球。”
你又把脑袋靠在肥皂肩头，这一次，苏格兰小伙没有再惴惴不安，仿佛你们这样的姿态就是自然而然……因为家人之间就是会互相依靠的。
“我们要寻找到可以在月球种地的方法，让大家都能吃饱饭；还要建立好第一批人类移民区，让大家都有房子住；再给上帝颁发一个月球身份证……最后，让月球改变环境，给我下雨。”
肥皂和基根率先绷不住开始大笑，接着是盖兹和子墨，最后柯尼格也加入了，你们笑作一团。
等下……柯尼格的笑声也太可怕了吧！
“赫赫赫”的什么鬼！
子墨也在对面问：“YN，你们那边什么声音，引擎坏了吗？”
“……不，只是未来新人类在笑而已。”
三
到达卡厄斯宾馆，你被护卫队簇拥着下车，又一路被护送到房间。
总算到了，你迫切需要洗个澡，然后躺下好好休息一番。只是……几个男人莫名其妙挤在你的套间小客厅，各种找理由，就是不走。
“YN，你觉得这个床睡得惯吗？”
“YN，你会不会对这里的沐浴露过敏？”
“YN，需要吃点东西吗？”
“YN……”
真是够了……
“我需要你们做两件事。”
所有人迷之立正站好、认真听讲，像几个大学生在军训似的。
“闭上嘴，然后离开我的房间。”
大学生们（伪）表情变得有点委屈。
委屈什么啊？这是你的房间，你的地界，你的床，你的沙发！
等到所有人离开，你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
【一个小时以后，来我房间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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