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的相处下,对于朽陵,碧长落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在她被魂穿前,和朽陵的关系,说好听了是兄妹,说不好听的就是搭伙过日子,互相报团取暖的两个流浪者。这么多年下来,算得上是双方最熟悉的人。
但二人也清楚,双方内心深处的那一层,始终没有触碰到。
比如碧长落从小被亲生父母所害,除了自己,她谁也不放心,如果朽陵威胁到她的底线,她会毫不手软的先下手为强。
比如碧长落也知道,朽陵亦是如此。
书中的剧情存在夸大,可放大并非凭空杜撰。碧长落和朽陵底层的身份芥蒂,是客观存在的现实。
“你醒了后,我总感觉你和之前不一样了。”碧长落一字一句的说:“我一直以为,是失忆造成的。”
“有什么不一样?”朽陵反问。
碧长落抿唇:“你的性格,你多年来生存环境造成的处事方式,都变了。据我了解,这些决定人代表性特征的东西,不会随着记忆的消失而改变。”
朽陵百口莫辩:“我失忆了啊。”
“你没有。”碧长落忽的抽出剑,直直指向朽陵。
剑柄上挂着的红色穗子在空中打了个旋,几根挂在碧长落纤长白皙的手上,映衬着爆出的根根青筋。
她单手握剑,剑眉紧蹙,好看的桃花眼中,疑心和淡淡杀意几乎要凝聚成实体,剑锋在触碰到朽陵鼻尖的前一秒,停驻在了眼前。
朽陵躲闪一寸,那剑就跟随着偏一寸,他喘着粗气:“你干什么!”
碧长落:“我要听实话。”
朽陵气得直哆嗦:“好,我跟你说实话。我的确没失忆,我的确看到了是你将我打伤,是你三番五次想杀我,满意了吗!”
碧长落收起剑,慢慢蹲下。
二人在同一水平线对视着,双方距离仅仅不到半米。
碧长落甚至能感受到朽陵温热的鼻息,她看到对方眼中不知是因为被误会,还是跑急了泛出的点点水光,然而下一秒,手中的剑被翻转,她举起右臂,右臂上抵着的,是长长的剑锋。
剑锋立在朽陵脖颈处,再往前多一寸,便会割到他的大动脉。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报仇。”
碧长落平静的说。
“碧长落,你我相识多年,我在你心中就是如此一个不辨是非的人吗?”
朽陵简直要被气笑了,本来这些话,碧长落不问,他准备埋心里一辈子,永远不让她知道。
“你我打斗当日,你已不知缘由失踪数久,还总是传一些不明所以的东西过来。”
朽陵从腰上解开一个已经被泡过的香囊,抖着手扔在地上:“你用来害我的,还记得吗?布了大量巫蛊术法,施了蛇毒,专门克我,只要我毫无防备的沾染,触之必亡。”
他眼眶通红,尾声已经带了淡淡的鼻音,碧长落也鼻头发酸,她强迫自己咽下喉咙中几乎要冲出来的哽塞,发出来的声音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当然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
穿越者将香囊送给朽陵的时候,满言满语皆是忏悔,诉说着多年来自己被权势蒙住了双眼,希望朽陵念在青梅竹马的份上,接受她的这份道歉。
转过身的时候,皮笑肉不笑的脸上,却透出阵阵阴鸷。
当时的她要想杀朽陵,何至于这么麻烦。
像是一条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戏谑的,期待着玩弄着自己的猎物,想看着他被最信任的人捅刀子,用最意想不到的方法,痛苦着,崩溃着,到最后哭都哭不出得在她面前,不甘的死去。
碧长落在意识里发疯一般的哭喊。
“朽陵,别碰它,这不是我,你别碰它。”
她眼睁睁看着朽陵满面笑容的握了上去。
然后笑容僵在脸上。
朽陵开始抽搐,开始吐血,到最后不省人事,穿越者才慢慢抬起脚尖,踢了一下朽陵惨白的脸。
潇洒离开。
“是啊,铁证如山。”碧长落每一次停顿,都紧紧咬住牙,逼着即将释放出的哽咽,几经辗转由隐遁回胸腔。
痛苦,后悔,委屈……数不清的情绪逼着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往下掉,嘴上却不肯让自己松懈半分:“你想杀我,理所应当。”
“我装作失忆若是想害你,这两日你衣食起居,变数颇多,我何曾有过丝毫想动手的痕迹!”
“那你为何不动手!”
滚烫的泪水狠狠砸在银白的剑锋上,溅开一道不规则的水花。
脖子上的剑在微微颤动,朽陵呼吸急促望着碧长落那张已经彻底藏不住情绪的脸。
不知道怎么的,他那道已经憋了数日的气焰忽的被黯淡下去,他似乎可以看到,那火苗被碧长落的眼泪给浇得越来越式微,直到慢慢的,被理智占了上风。
“因为我知道,那不是你。”
朽陵重复道。
“因为我发现,真正的你,回来了。”
“我认识的碧长落,会为了自己能活着牺牲朽陵,但她不会为了去炼什么魔功成什么大道,牺牲朽陵。”
朽陵字字珠玑。
碧长落剑锋未落,泣不成声的嗓音里艰难的挤出来几个字。
“可我不信。”
“哪怕我醒了,我曾三番五次想杀你。朽陵,你凭什么以为现在的我就不是当时的我,我自己都没法证明。”
“凭我了解你。”
剑还顶在朽陵的大动脉上,朽陵好像已经把它遗忘了般,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绣着荷花的手帕,小心翼翼的递了上去。
手帕残余着温热的体温,歪七扭八的荷花被他轻柔的攥在手心,朽陵伸出手,隔着剑锋,替女子蹭下脸颊摇摇欲坠的泪。
像七年前那样。
朽陵声音柔和了很多,哄小孩似的安抚着:“我知道你想杀我,我知道你疑心深重,我知道你早晚有一日会察觉到。但是长落,如果我不装失忆,一开始你都不会信我。”
“我一直将这香囊带在身上,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见到你,能亲口问问。”
可是当他在上官凝霜家醒来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碧长落一闪而过的惊慌,愧疚,不安,故作冷静,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忽然就不想问了。
有什么好问的。
走火入魔亦非她所愿,只要这一刻的碧长落,还是他心里的那个碧长落,就已经足够了。
碧长落还是咬紧牙关,不肯多说一句话。
朽陵指尖慢慢触碰到横在脖子上的剑锋。
他摸到了一片湿润。
那片湿润还在残存着温热,慢慢扩大。
“长落。”朽陵轻轻道:“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有一天,不小心入了魔的人是我,入魔后对你动杀手的人也是我,你会不会不问缘由,不理前因,脑袋一热就要找我寻仇。”
盘旋的萤火虫萦绕成一条长长的银河,缱绻相送西天随光沉落的月华。
墨色的天空逐渐褪去颜色,淡蓝的云边染着一道暖色的光,悄无声息吞噬着难熬又压抑的黑夜。
很快的,第一缕日光照在碧长落的脸上。
“你可不可以像我相信你一样,试着相信我。”
朽陵抬眸。
到底是夜色潮湿还未完全退去,碧长落说不清那抹水雾是在朽陵的眼中,还是蒙在自己眼前,她透过那片被光晕开的模糊,看到了男子眼中压抑住波涛汹涌的期待。
直到很久后,那声回答终于被盼进了耳朵。
“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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