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子在公园里过了一夜。昨天她装作昏迷的样子,被直接带到了医务室。趁着保健室老师在门外和众人商讨的功夫,她跃窗而逃,先去储物柜拿出昨晚就收拾好的行李,在洗手间换了一身灰色短袖和牛仔裤,便从学校的围墙踩着冰翻了出去。原本用来挡咒灵的眼睛被父亲弄断了一条腿,她便换了墨镜和口罩,叫了一辆计程车直奔东京市内。
虽然千代子带了不少现金,但她很快发现,她未成年的身份给她的住宿造成了相当的麻烦。根据日本政府2004年推出的《青少年健康成长条例》,就连网吧和茶室也拒绝十六岁以下的青少年。而千代子此时还未满十五岁,即使她戴着墨镜与口罩行走街上,也频频引起警察的侧目。
本想在麦当劳熬过一夜,但她睡着后却被店员拍醒了。
“请问,需要帮助吗?” 问话的店员二十多岁,扎着高马尾,看着像大学生。千代子怕她报警,便借口说有人来接,跑了出去。她在街上游走半天,还遇上了几个上前搭讪的男性,有问她有没有打算去当模特,也有很直白的,问她有没有意向去拍片子的,更有甚者甚至隐隐有对她动手动脚的意思,千代子不胜其扰,只能抱着包在地铁站里来回流窜。但地铁到晚上12点便停止运营,她在十一点半来到了地铁站附近的公园。此时此刻,躺椅已经被领带歪斜的醉汉占据,在路灯下呼噜连天。千代子远远绕开了他,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树丛,用冰凝了一个可供容身的方盒,在里面听着虫鸣半梦半醒地蜷坐了一个晚上,清晨是被脖子疼醒的。
但就算这样也不能回家。千代子按着肩颈,心想,回去后要么被父亲活活打死,要么像菊子那样被关进精神康复中心。她也考虑过联系川岛先生。且不论川岛会不会联系她父母,如果她进了东京都立,很有可能成为夏油的同学,指不定正中神秘人下怀。她已经不想给夏油添麻烦了。
她摸了摸被打的那一边脸,不想说,或者不愿承认,自己更不想让对方再看见自己难堪的样子。经过一个晚上,那里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又肿又痛,但印子肯定是有的。千代子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坏掉,左边总听到断断续续尖细的嗡鸣,但甩一甩头会好很多,所以她没太放在心上。
现在最难克服的就是住的问题。她没有什么可以投奔的朋友,晴子在事故康复后也举家搬往了加拿大。在公园必然是不安全的,她也可以白天想办法在市立图书馆补觉,晚上找一个可以允许高中生打工的地方上班,例如便利店,拉面馆一类的。虽然千代子周围没有打工的同学,但她在漫画书上看过不少主角打工的桥段,自认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口才一定能找到一个工作。
在图书馆看书到下午,千代子先找了一家理发店剪头。
“要剪成什么样的?” 理发师问。
“和这上面的一样吧。” 千代子指着墙上贴着的《情书》海报说道。
“中山美穗,少女你眼光不错啊。” 她坐下时,一旁正在被剃秃的大叔说道。他胡子拉渣的,浑身上下肌肉虬结,看着像是钢筋水泥打造的铁人,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显得一副精明相。
“您过奖了。” 千代子笑笑,敷衍道。
过了一会儿,大叔又开口了。
“少女,你今年多大了?” 他问。
“女士的年龄是不能轻易透露的吧。”
“失礼失礼了。” 大叔哈哈一笑,“主要是你听着年龄挺小的。我还纳闷,怎么会有高中生不上学,一大早上来剪头发。”
“怎么可能,我已经上大学了哦。” 千代子笑着说。
“那你在哪所学校?东大?”
“为什么这么猜呢?”
“因为一听你讲话就是好学生嘛……”
千代子笑了笑,没有再回话。但男子还是依依不饶地喋喋不休,像黏在鞋底的口香糖那样让人不胜其扰,烦躁透顶。出于礼节,千代子只能和他周旋,说自己在国外念书,趁暑假回来探亲。她此言不虚,以前菊子就是五月份放假。十五分钟后,男子可算剪完了头发,顶着一簇迎风招展的短毛,活动了活动手臂,戴上那副三角形的墨镜,朝她挥了挥手。“再见了,少女。” 他爽朗地说。店门关上的时候,千代子长长松了口气。再问下去,她都要怀疑那个大叔是不是穿便服的警察了。
理发师的手艺不错,千代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很陌生,但整个脑袋都变轻了,像脖子上原本顶着一块石头,现在变成了一朵云。原来这么沉重吗?她看着地上堆积散落的头发,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用先前在便利店破开的零钱结了账,推门而出时,又谨慎地四下看了看。街道上人潮熙攘,没见到那个奇怪的男人。她放下心,顺着人流抬步而去。
千代子并不知道,此时高处的阳台上,穿红背心的大块头男人正拿着手机对她拍照。
咔嚓。
千代子绕过正在镜头前摆姿势的游客,在街头寻找下一个可能雇佣她的地方。情况和她想得不同。虽然千代子是高中生,但因为她年未满十五,所以店家并不愿意冒着违法的风险雇佣她。为了装作自己放学才来,千代子把行李放进了储藏柜,身上只留了一小部分现金。现在夕阳已末,华灯初上,她空着两只手在茫然四顾,忽然觉得双腿沉沉,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要不明天再换一个地方找,总能找得到。左边的头脑说。
回家吧,向爸爸妈妈道歉,说自己脑子发了昏,挨打也好,挨骂也好,总之不能这么不体面,像条讨食的狗。右边的头脑说。
千代子被狗这个字眼惊到了。一旁的橱窗灯里灯火辉煌地照耀着雪白的模特和模特身上盛大的长裙。标价牌上,裙子的价格还不够千代子鞋柜里的一双凉鞋。千代子看着玻璃里自己的倒影,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在外面当流浪狗,要么回家当宠物狗。
她背着包,回到了昨晚的公园。和晚上十一点的冷寂不一样,八九点钟这里站着很多女孩子。有穿中学生制服的,有穿紧身短裙的,也有和千代子一样短袖短裤打扮的。这一张张年轻靓丽,妆容精致的脸,衬得灯光都成了T台的聚光灯。
千代子站在公园门口,看到一个跨着公文包的男性走进去,上下打量,左右四顾,来到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姑娘跟前。他跟姑娘说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递过去,然后姑娘就把底裤脱下来给了对方。
这究竟是干什么——
千代子几欲作呕,猛地一转头,正对着一张斑秃的老男人的脸。
“小姐,那个——”
他伸手要碰她的肩膀。
千代子猛地撞开对方,拔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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