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风铃声唤回了夏油的思绪。他没回头,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零。
“星星指的是千代子吗?” 他问。
“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任何人。苦难和不幸没有特定的目标。” 零回答道。
“星星在作坊里发生的事情——”
“熊不止有一头,水晶球也不止有一颗。” 零说着,拿出手机,对着夏油拍了一张照片。闪光灯让夏油闭了闭眼,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突如其来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男孩目眦欲裂的脸。
“这是……什么?”
夏油死死盯着零,恨不得用眼神把她的喉咙刺穿。他的指甲已经把掌心扎破了,红的血正顺着手掌的褶皱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生气了吗?真是可爱,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
零又一次伸过手机。不过这回没拍照,而是展示一个空白文件夹。接着屏幕黑掉,她把手机放回口袋,毫无歉意地说:“抱歉冒犯。”
她站起身,把椅子吱啦推回原位:“现在我送你去找辅助监督,之前的建议你也不妨考虑考虑。”
“零小姐,请让我加入调查组,拜托了。” 夏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
零没有理睬,而是转头看向邻座的中年男性。男人灰白色头发,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宽大西装,显得沧桑颓废,潦倒不堪。他是在第二个故事开始时候来的,之后就没有离座。
“很遗憾,你不合格。” 零说。她的话音刚落,中年人就掏出手枪对她连射了三下。
砰!
第一发子弹在刚离开枪管的刹那于半空中解体,随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砰!
第二发子弹也是同样的命运。
砰!
第三发子弹射了出去,但是打在了零身侧的玻璃上。玻璃上多出了一个孔洞,接着蛛网似地裂纹开始蔓延。随着一声咔嚓的轻响,玻璃哗然碎裂,无数晶莹的碎屑如同瀑布流泻而下,在地上,桌子上,人行道上闪闪发亮。霎时间,音乐被尖叫声和哭泣声淹没。反应过来的人群开始抱头鼠窜,拥挤推搡。
“疏散人群,设帐,在外面等我。” 零说。
夏油立刻结印召唤咒灵,把滞留在咖啡厅的人接二连三地送出去。
“诅咒师突袭。这里交给你们,我回去看看。” 他告诉匆匆赶来的辅助监督。但他还没来得及挪动步伐,又一道枪声响起。辅助监督被冲得向前走了一步,胸口忽然绽开了一朵红花。他抬起手,微微张开嘴,似乎要跟夏油说什么,但紧接着,他半边的脑袋就像暴熟的西瓜一样炸开了。因为距离太近,飞出的血溅上了夏油的脸颊和嘴角。夏油呆住了,他看到辅助监督的背后是一个左手拄拐,右手持枪,戴着紫色镶白色花边的遮阳帽,笑得很和蔼的老妇人。就在刚才,他还看到老妇人坐在靠柜台的位置喝红茶。
他百分之一百肯定,老妇人不是咒术师。
老妇人微笑着,再一次开枪。夏油用咒灵挡住了子弹,但背后又传来了好几声枪响。有持枪的小孩,牵小孩的女性,穿着西装提公文包的男人,游客,戴围裙的咖啡师。他们有的面无表情,有的一脸兴奋,有的和老妇人一样面带微笑。在枪声中,赶过来的几个辅助监督都倒地了。
咒术师守则最后一条,咒术师不得通过咒术、咒灵或咒物对非术师造成伤害。此外,不能无视威胁继而对非术师造成伤害。
被控制了吗?夏油正要召唤咒灵把持枪者束缚住,忽然所有朝他飞来的子弹都化为了飞屑。遮阳帽掉在地上,老妇人的身体倒下来,原本应该是头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圆且平滑的切口。血从断掉的血管里喷溅出来,满地都是。孩子的头,女人的头,周围所有射击者的头都接二连三掉了下来。
一声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夏油回过头,看见零正双手插兜,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树叶轻摇,细碎的金斑在亡者的脸上微微晃动。风吹拂着零额前的白发,她注视着眼前的血腥,以遗世独立的姿态伫立着。
过了很久,夏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零,你在干什么?他们都是非术师。你本可以直接阻止他们的行动,为什么要杀了他们。零,回答我,为什么?”
零没说话,走过去,轻柔地抱起孩子的头,合上他茫然的双眼,将阳光隔绝在死亡之外。
“在第三个故事里,劳诺德认为人类是地球的癌症。但实际上,人类就像细胞。有健康的,不健康的,致癌的,不致癌的。但化疗时用的药物可以杀死体内所有能够快速生长和分离的细胞,无论它是不是癌细胞。” 零转过身,手里捧着孩子神情安详的头颅。
“这是什么意思——”
零抬起手,让孩子石膏像似的脸正对他。
夏油眼睁睁看着孩子的额头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线。接着,零像打开糖果罐一样掀起孩子的头盖骨,取出里面的大脑。这幅画面冲击着夏油的眼球。他终于忍不住,喉头一酸,弯下腰大吐特吐,但除了胃液,什么也没吐出来。
“有的细胞变异了,但如果不把它们一个一个打开看看,是发现不了问题的。” 零再一次开口。夏油抹去嘴角的唾液,看到她像一个收割麦子的农民,一个个捡起地上的头颅,重复着切开,检查大脑的动作。
“有人对他们的大脑下咒了?” 他反应过来。
“或许。” 零把老妇人的头放回脖子上,帮她系好胸前的丝带,又捡起帽子放在她的脸上。
“但是很遗憾,控制这批人的并不是诅咒。” 零说。
“不是诅咒是什么?” 夏油扶着树干撑起身,“否则他们没道理对我们出手。”
“孩子,这个世界上能控制人的有很多。药物,金钱,身份,权利。如果你是一个马上就要死去的癌症病人,一天一个人出现在你面前,说只要你去帮他杀掉一个人,就愿意给你一亿元。如果你还有家人,比如一个可爱的小女儿,我想很少有人能拒绝这个邀请。再或者你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毒瘾患者,有人说,只要你愿意杀人,他就给你供应后半辈子的药物。就算是我,也很难拒绝这样的诱惑。”
“来得真快。” 看着红灯闪烁,呼啸而来的警车,零语气泰然。
“守则有例外条件。出于保护自己或他人性命之目的,在不得已的场合可不受本条约束。” 夏油说,“你的生命遭受威胁,不得已出手。”
零的眼睛像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
“撒谎的孩子会变熊哦。” 她说。
车门打开,一个戴眼镜,国字脸的辅助监督走过来。他扫了一眼满地乱尸,神情仍十分镇定,公事公办道:“零小姐,请解释一下。”
“我和夏油准一级在咖啡馆会面时,有一般人员使用枪支进行攻击,造成在场九名辅助监督死亡。总共有十三名人员,年龄从七到六十五岁都有,身上没有施术痕迹,初步判断是有预谋的团伙行为。” 零站到夏油侧前方,“出于防卫目的,我对他们使用了咒力。”
“所以直接去总部吧。” 零看向夏油:“至于夏油准一级,先给他处理伤口,再给他安排一辆车,送回高专。必要的话进行心理疏导。” 一声醒目的呕打断了她。不远处,一个娃娃脸的辅助监督刚下车就软在地上狂吐不止。见此,零又补充道:“看这么多死人,他至少得做三个月噩梦。”
“零小姐,我和你一起去。”
“不着急,过几天会有人找你作证的。” 零说,“到时候如实回答即可。”
车门关上,车辆启动。夏油恍惚地看着车子远去,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真感,好像一个在游戏里流浪一生的人才刚刚回到现实。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他抬起手,发现手上全是血。不是别人的,是他自己的。
风有一瞬的静止。树叶暂停摇晃,凝固在半空中。孩子的脸沐浴着阳光,金色的脸颊宛如上帝持握的苹果。他和周围的人一起晒着太阳,度假一般悠闲。
一只苍蝇落下来,钻进死者的鼻孔,又钻出来,搓了搓手,飞走了。
这时候,一大捧橙红色的气团自道路的尽头绽放开。被炸出去的车门高高地飞起,鸟儿般自由地划过天空,随后如枯叶似的悠悠飘落到地上。他被人按倒,脸颊擦到了地面,粗砺的石砖并没有想象那样温暖,反而是冰冷的。夏油站起身时,只见眼前到处都是灰白色的尘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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