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宁州城内支起了粥棚。
白雾缭绕的,在这满目荒凉的空城里,格外惹人注目。
那些饿了许久的难民,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甘甜味道,个个眼冒精光,争先恐后地挤上来。
“不要推搡,排好队,人人有份!”
队伍逐渐分成两排。
远处,罗浩青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青年,又看了眼正忙碌施粥的夏志和紫珍。
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这些粥不过是杯水车薪,城内粮食空缺,今日有粥,明日怕是只有米汤了,等到了那时,这些难民们就会更加疯狂。”
罗浩青看着李殷,请示道:“可要下官安排人过去?”
李殷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些难民,目光掠过那一张张渴望的面容,好像又一次看到曾经的自己。
他摩挲着指下的玉珠,听罗浩青说起,侧目看他。
“你要忤逆公主?”
目光冷若寒潭,锋利的眼尾犹如一把利刃刺入罗浩青的眼睛,后者吓得身心惊:“下官不敢。”
“莫要揣测我的意思。”李殷已经收回视线,继续盯着那些难民。
“是……”罗浩青悻悻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李殷,一时间有些摸不清眼前这位主子。
入夜后,温稚京拉着李殷坐下。
案台上的烛光被风带起,轻微晃动了一下。
李殷依着她坐下,不禁笑道:“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温稚京将今日搜罗来的账册放在案前摊开,兴致勃勃道:“我今日查到了一些东西。
“你看,这些都是宁州粮仓的进出存储记录。”
李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温稚京指着账册,又道:“宁州多水田,盛产稻谷,一年有两季收成,城内还设有三大粮仓,每年至少能存入七十石粮食,三个粮仓共储存着上百万石粮食,这些粮食足够宁州百姓吃上两年有余,可如今才不到一年,粮食却没了。”
“所以,你怀疑有人转移了粮食。”李殷剑眉一挑,顺着她的话,道出她的猜想。
温稚京颔首:“只是单看这些账册,却未发现什么明显不妥之处,想必背后之人十分谨慎,我也是翻了许久,才找到这一处纰漏。”
李殷看向她所指的地方,临着灯将账册拿起来,眯了眯眼。
温稚京直起身子,望向窗外被风拍打的翠竹,女子声音轻柔,几乎与翠竹撞击的啪嗒声融为一体。
“前年冬末,宁州发了一场罕见的暴雨,以致河道涨水,淹了城东大半个粮仓,粮仓的人将被雨水泡了的五十万石粮食登记在册并销毁,只是五十万石,不是小数目,他们最后如何销毁的,我们无从查证。”
李殷放下账册,看向温稚京,他的目光似乎永远会带着几分遏制不住的柔和:“会不会是忘了记录?”
温稚京思忖:“不排除这个可能,眼下宁州城查不出什么来,我们倒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只是今日太匆忙了,明日你再陪我一道去看看。”
“好。”
翌日一大早,温稚京便拉着李殷去粮仓。
事先收到风声的粮仓仓吏,早早便在门外等候。
温稚京到的时候,粮仓空荡荡的
正如罗浩青所说的,粮食早已用光。
罗浩青满脸谄媚,双手交握于腹前,毕恭毕敬地跟在温稚京身后。温稚京的目光看向哪里,他便跟着看哪里,十分殷勤的解释着。
“前年被水淹的正是瑞丰仓,瑞丰仓的位置离锦河并不近,谁也没想到锦河突然涨水,将下游临江的村庄都淹没了,瑞丰仓无法避免,一下子损失过半。”
说起这件事,罗浩青神色痛惜,“若非如此,宁州城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艰难了。”
温稚京听他说完,不置可否。
她的目光凛冽,一寸寸扫视着这座空荡荡的瑞丰仓,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罗浩青见她不说话,也不知她的心思如何。
对于这位珈洛公主,他在宁州也早有耳闻,便是那场轰动盛京的抢婚,彼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宁州曲阳县知县,未曾替雅夫人做事。
只是他对温稚京了解不多。
只依稀记得,这位大周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善妒,多疑。
眼前的女子身着绛紫罗裙,乌发也绾成一丝不苟的发髻,眉若弯刀,目光凛凛,一举一动仿佛带着某种威压。
罗浩青知道,那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高贵。
在这份高贵下,他们这等蝼蚁只能卑躬屈膝的。
一如现在的他。
罗浩青捏紧了拳头。
幸好他提前收到消息,连夜让人收拾了三座粮仓。
眼下的粮仓,不过是空壳罢了。
她喜欢查,那便让她查吧。
温稚京将瑞丰仓上下都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瑞丰仓确实干净得不得了,连一粒多余的稻谷都不曾有,只
如此干净。
处处合理。
她心里更觉得古怪。
“泡水的五十万石粮食你是怎么处理的?”
罗浩青立即上前回答:“那些泡了水的粮食都变质了,仓吏将其登记在册后,通常是销毁了。”
温稚京追问:“如何销毁?”
像是早就想好了答案,罗浩青飞快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青年,道,“焚烧。”
“哪里焚烧?”
罗浩青领着温稚京来到一个空旷的场地:“便是这里。”
温稚京走上前,弯腰查看脚下的土地,上面确实有被烧灼过的痕迹,土地也比其他地方坚硬,一看便知经常在此焚烧东西。
“若泡水程度较轻,通常情况下,晾晒后依旧可以食用,只是那次暴雨连下了七天七夜……”
罗浩青叹息一声,没再说下去。
温稚京回到府衙,浑身疲惫的瘫在摇椅上。
李殷适时上前替她揉捏,这几日她劳心伤神,人都消瘦了不少,往日丰盈的肩颈轻易便捏到了骨头。
他动作只稍稍停顿一下,便继续替她揉着肩。
“今日可发现什么?”
提起这个,温稚京顿时愁眉苦脸的:“原以为可以顺着那些泡水的粮食查一查,只是,今日看了瑞丰仓,却一无所获。”
她转过身子,抓住李殷的手,手指按在他腕间的玉珠上。
白的手、绿的玉,衬得格外吸引人。
李殷的注意力被女子空灵的嗓音拉回:“我总觉得宁州城处处透着古怪,却说不上是哪里什么古怪。”
李殷无奈轻笑,抬手按在她皱成‘川’字的眉心,替她揉开。
他弯下腰,低声道:“你累了。”
温稚京松开手,叹了一口气,转身继续窝在摇椅上,恍惚道:“许是吧,近日我总觉得头昏脑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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