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并不知道,贺朝觉的脑瓜里在想多么离谱的事。
从他这个视角正好能看见贺朝觉的脸,平日里稳重靠谱的男人,这会失去了精气神儿。
头顶厚重的纱布将额发压在下面,一小绺头发不听话地支楞在外面,显得潦草又可怜,看得裴澈心脏皱缩起来。
一允许家属进入,他就急切地坐到病床边,将方才的怪异抛之脑后,自然地伸手拉向贺朝觉空闲的左手:“感觉怎么样?”
指尖力道轻柔,温凉的存在却让人不敢忽视。
贺朝觉瞬间如坐针毡,下意识抽开手。
裴澈有些疑惑地低头,又坐近了一些打量他:“不舒服?”
见男人不答,他忍不住站起身,忙不迭道:“哪里不舒服?”
因为着急,青年整个人近乎贴了上来,说话时温热的吐息拂在贺朝觉脸上,让他浑身一僵。
贺朝觉连忙出声:“没有,没有不舒服。”
身侧的温度令人不敢忽视,贺朝觉不安地往一边挪动,刚抬了下屁股,方才抽开的手又被裴澈按住。
这下力度要大一些。
“别动,”裴澈轻皱眉头,用下巴指了下贺朝觉右侧连接的仪器,“一会给弄掉了。”
贺朝觉只好不动了。但按在他手背上的温热没有撤去,而是进一步轻轻握住整只手掌。他浑身一僵,不自在地拔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裴澈下意识顺着力道松开手,奇怪地看了一眼贺朝觉。
男人微微垂首抿着唇,好像很不自在的样子。
也没有哪里不舒服,那……哦,裴澈突然反应过来。
贺朝觉向来身体好,少有进医院的时候,而且他也不是很喜欢医院。
裴澈唇间浮上些许笑意,修长的手指在老攻手背上轻敲两下,语带安抚:“你好好呆着,我给你切个苹果。”
那温度移开,漂亮清冷的青年在床头拿了只苹果转身出门,病床上的贺朝觉暂时松了口气。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困惑又躁动。
这是怎么回事?裴澈不应该特别讨厌那个“贺朝觉”吗?和自己亲近应该会特别恶心吧。
想到“恶心”二字,一阵酸软的痛楚滚过心头。温凉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背,贺朝觉出神地看了一会,猛地闭上眼睛。
不行!
裴澈主动亲近他肯定是有原因的,更别说主动去切苹果……
水槽边,裴澈将洗好的青苹果放在果盘里,擦净手接通电话。
“喂,妈。”
电话那头响起中年妇人焦急的声音:“澈澈,朝觉醒了?你在那边怎么样?他还好吗?”
裴澈缓声安抚:“妈你别着急。不幸中的万幸,目前只是轻微脑震荡,后脑有些淤血,做了检查在观察治疗,医生说问题不大,我刚刚还和他说话呢。”
“那就好。”
电话里裴母松了口气,裴澈隐约听见车引擎的声音:“你要过来医院?”
因为听说没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轻快许多:“还是你敏锐,我和你爸一块过去,一会就到。”
一道中年男音在旁严肃地应声。
贺朝觉亲情缘薄,唯一相依为命的姥爷前几年也去世了,还是裴澈陪他一块打理的后事。裴父裴母是真心喜爱贺朝觉,也心疼他,把他当成第二个儿子,关系一向很好。
叮嘱完一句注意安全,裴澈将盘中苹果切好,端着盘子折身回去。
贺朝觉和过年独自守家的猫似的,打他一进门,那双眼睛就嗞溜扫过来,一直黏在他身上。
裴澈暗笑一句挺可爱,自然地坐回床边,捻起一条苹果准备试吃。
青色果皮光亮润泽,在青年修长白皙的指间显得格外诱人,手指一动,就被送向青年的嘴唇——
贺朝觉慌乱将视线转向果盘。
挂着鲜亮的水珠,果肉望着就酸甜可口,冰镇过的青苹果去核直接切成条状。
是那个“贺朝觉”喜欢的吃法。
贺朝觉刚刚生乱的心跳猛然冻住。
裴澈尝了一口苹果,视线跟随他移动到果盘上,浅笑解释:“医生说不能吃凉,会引起血管收缩,所以没有冰镇过。”
“不过我帮你试过了,这个品种口味不错,不冰镇也很好吃。”
说着,他自然地把那缺了个角的苹果条递到贺朝觉嘴边。
贺朝觉完全没意料到他会这么做,僵硬着没动,迟迟没张嘴,只有眉毛缓缓皱了起来。
裴澈唇边浅笑未收,还继续说着:“爸妈听说你醒了,说要来看看你,一会就到。”
“什么?”贺朝觉瞳孔地震,下意识反问道。
裴澈意识到哪里不对,举着苹果条的手停在半空,秀气的眉头也蹙起来:“到底怎么了?”他似乎要用手背碰碰贺朝觉的脸,“真的有哪里不舒服?”
贺朝觉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最终僵硬在原地,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我会配合你的。”
原来,裴澈讨好自己,只是为了乞求自己不要在父母面前让他难堪。
确实,在他父母面前粉饰二人关系,几乎是那个人威胁掌控裴澈的一种手段。
裴澈:“???”什么配合?配合什么?
贺朝觉心痛如绞,没等裴澈再说话,默默低头叼住了苹果。
现下情形,不接受他的讨好反而会让他想更多!
贺朝觉一脸悲壮地咀嚼着苹果,脸上和开了染坊一样,各色情绪闪烁不定。
裴澈心头渐渐沉重起来,这……难道还是哪里不舒服,想先把爸妈糊弄过去?
他严肃地看向贺朝觉:“不用担心我爸妈,他们来了也是一样的。”
一样……
贺朝觉咀嚼的动作一顿,良久沉痛点头,又看着裴澈摇了摇头。
眼神道,不用说了,我懂。不会乱碰你的。
裴澈:他懂了?懂什么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裴澈想了想又觉得没别的解释,应该就是没有不舒服吧。
转而关切地问:“好吃吗?”
贺朝觉:……味同嚼蜡。
但他不想让裴澈更加惶恐,点点头:“好吃,确实不凉。”
两人各怀心事,一个吃一个喂,一会就把一盘苹果消灭了。
很快,裴父裴母赶到了医院。听见敲门声,裴澈把二老引进来,病床边瞬间坐得满满当当。
裴母见了贺朝觉顶纱布绑仪器的病患模样,眼眶忍不住红了,拉起他的手:“遭罪了,看着都憔悴了。”
妇人看着不过五十多岁,保养得极好,模样慈祥,态度亲切。
贺朝觉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裴澈忙笑道:“已经好很多了,刚还吃了个苹果呢。”
一边轻拍了拍贺朝觉的手背,提醒他放轻松。
这是让他赶紧表现得恩爱一点?
贺朝觉跟着开口:“妈,是好多了。”说着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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