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萧子良很是茫然。
在被挪移到万朝食肆之前,他已经为自己的哥哥,太子萧长懋守灵了许多个日夜,一直没有休息。
只要一闭眼,过往相处的一幕幕就缓慢地浮现出来,渐次翻涌,仿佛海潮一般将人淹没。
昔日曾温情脉脉,亲密无间,如今斯人已逝,回想起来,恍觉有如万箭穿心之痛。
他伏在齐武帝膝上,泪水止不住地流,哑声问自家父皇:“阿耶,我不明白……”
他哽咽了一声:“明明前几天,阿兄还到西邸找我玩,和我同榻而眠,要我做新诗给他听,怎么忽然就离开了,怎么都唤不应呢。”
“英英。”
萧赜喟然长叹,轻轻抚摸过小儿子垂落的乌发,充满了怜惜:“世间的生老病死便是如此,从不由人的意志左右。朕已时日无多,你还这般执迷,教朕如何放心得下啊……”
这位征战多年、英武非凡的绝世英主,如今,也已走到了暮年,白发苍苍。
短短数月的时间内,南齐连续举办了三场国葬。
分别是萧赜一母同胞、关系亲密的弟弟豫章王萧嶷,弟媳豫章王妃庾氏,以及太子萧长懋。
裴夫人去世很早,那时候,萧赜还没有登基,是后来才追尊她为皇后的,并且终身没有再立后。
她一共只留下了两个孩子,长子是太子萧长懋,幼子就是萧子良。
那时候,南齐还没有建国,正逢乱世,风雨飘摇。
萧赜转战千里,平乱四方,两个孩子自幼就被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感情深厚无比。
什么教孩子功课、给孩子启蒙,带孩子一起练武射箭,四处历练,都是常规操作。
而且还喜欢给孩子乱取小名。
长懋生得圆滚滚,好像一种神兽,就叫「白泽」吧——后来,他爹萧道成听了,咆哮着纠正道,我孙子能叫「圆滚滚」吗,分明是「姿容丰润」,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子良眉眼俊秀,皮肤白皙,活脱脱就是一位天上的小仙童啊,就叫「云英」,一种生在天河边的仙葩好了。
可能,正是这个小名buff起了作用。
子良从小性情恬淡,似寒塘鹤影,白云孤飞,并无入世之心,只想参禅修道,顺带搞搞文学创作。
萧赜一向由着他,从不勉强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总觉得,反正有自己和太子在,定能护他一生平安无忧。
太子也很争气。
敏慧明断,披文握武,既有能力、也有决心去继承武帝的政治理想和信仰。
什么理想?
自然是推行改革新政,断世家之命脉了。
武帝起于微末,早年历遍世间疾苦。
甚至一度蒙冤下狱,还是一百多名义民攻破郡城将他救出,为了活命,只得顺势起兵,经年以来,转战四方,九死一生。
登基后,乃锐意改革,清除弊政,打压世家,同时,也停止了所有战争,与民休息,开创了「永明之治」。
平日有什么政务,他都带着太子一块处理,手把手教会,执政团队都已经全部组建好,就等着未来接班了。
太子一朝病逝,萧赜白发人送黑发人,扶棺恸哭,几度昏厥过去,又被太医抢救回来。
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倒下,不仅是为了一手开创的国家社稷,也为了怀中的孩子。
萧子良和哥哥的关系一向很好,乍闻悲讯,哭得肝肠寸断。
眼见他实在哭了太久,萧赜不敢让他再继续哭下去,伸出手,轻轻揽住了少年纤细单薄的脊背,将他抱起,“英英,去旁边歇一会吧,父皇守着你。”
萧子良虽然很累,但还是小声坚持说:“可是,我想在这里陪陪阿兄,他平时那么爱热闹,现在一个人躺在里面一定很孤单……”
“听话”,武帝叹了口气,抬手覆在他眼前,语气加重了一些力道,“朕已经失去了你兄长,不能再失去你了。”
萧子良顿时沉默了,有点哽咽地说:“好。”
武帝把他牵到偏殿躺下,还像小时候一样,给他揶好被角,又准备熄灭蜡烛。
萧子良忙道:“阿耶别吹!留着它,我怕黑……”
“别怕,父皇在这里陪你”,萧赜握住了他的手。
随即,抽出一卷书,语气轻柔,给萧子良念起了睡前的宝卷经文。
他从前并不信神,觉得命运只在自己剑锋之上,半生金戈铁马,一往无前,所有的敌人都被一一粉碎,直到他登上最高的帝座。
唯独到了暮年,经历了爹娘逝世、妻子病故、弟弟长辞、太子故去……这种种痛彻心扉却又无法抗拒的离别,才对此重视起来。
心中的苦痛无从寄托,只好诉诸于神佛。
今生已矣,只盼所爱之人,来世还能重归一处,复为家人。
这是一卷《妙法莲华经》:“有见诸佛土,以众宝庄严,琉璃颇梨色,斯由佛光照……”
萧子良听着武帝温和的读书声,在黑暗中闭上眼,睡意渐渐上涌。
然而,就在他即将入睡的时候,忽觉眼前一花,被径直挪移到了万朝食肆。
不同于别的顾客兴高采烈,充满了遇见仙人的激动,萧子良第一反应是要赶快回去。
父皇看到他突然不见了,一定很担忧。
他很担心,因为自己的消失,酿出什么齐宫血案来……
所以,当其他人进入餐厅,吃吃喝喝快乐聊天的时候,他在外边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蹿,寻找出口,正好和众人完美错过。
还是李殷殷点开评分系统,看到有个06号顾客打了一星,这才发现他。
李殷殷:“……”
这波问题很大,不要慌,因为慌也没有用!
先把人挪移进来吧。
……
瞬移法术的特点就是翻江倒海,让人很不舒服,是个人都会呕一下。
嬴政等人早有准备,提前往旁边闪了几步。
只有朱祁钰没反应过来,见人迎面往这边倒,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
!!!
可能是因为,萧子良一连多日未曾合眼,心力交瘁,加上这么一通瞬移,干脆直接省略了呕吐这个步骤,而是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他一身白衣缟素,乌发披散,身形单薄纤弱,几乎有些称得上哀毁骨立,眉宇间深锁着无限愁郁。
朱祁钰无可奈何,这都叫什么事啊。
以他的修养,还真没法在这个时候松开手,只得上前一步,将人托起,小心地平放在沙发上。
“这位是?”
李殷殷正在用扫描仪确认身份:“他是南齐竟陵王萧子良,来自永明十一年。”
永明十一年咋了?
朱祁钰对这段历史不熟,也就是仅仅听说过萧子良和竟陵八友,什么谢脁、沈约、萧衍的名字而已。
每当这种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小李东阳就会兴高采烈地跳出来,为自家陛下讲解:“陛下,我知道,我在书上看过!”
“永明十一年,是南齐国运的转折点。”
“文惠太子萧长懋就在这一年去世,武帝因为太过悲痛,把自己也给送走了,驾崩在了数个月之后。”
“他本想传位给萧子良,但萧子良无心政事,一力坚辞,所以,最终立了太子的长子萧昭业为皇太孙——这也是历史上第一个正式登基的皇太孙。”
朱祁钰感到这个剧情透着一股熟悉,下意识接了一句:“然后,叔叔抢了侄子的皇位?”
小幼崽:“……那倒没有。”
喂,陛下你能不能别乱猜啊!!!
他双手叉腰,一脸认真地强调道:“萧子良和我们太宗皇帝不一样,确实始终如一,对皇位毫无兴趣。”
“琅琊王氏的王融打算拥立他,都已经黄袍加身了,他还是坚决置之不理。就连武帝临终前让他做辅政大臣,他也直接辞了[1]。”
这故事很容易让人想到另一个人,那就是,梁朝同样英年早逝的昭明太子萧统。
朱祁钰若有所思,问小幼崽:“梁武帝是不是考虑到南齐的前车之鉴,才选择了在太子逝世后,改立次子萧纲为储,而不是立皇太孙?”
“应该是吧。”
小幼崽有点迷糊,眨巴着眼睛想了好一会,才不是很确定地说,“我听说,梁武帝青年时和萧子良是好友,知交莫逆,肯定有这一层考虑吧。”
就在这个时候,李殷殷拿出一瓶营养液,给萧子良灌了下去。
嬴政拿起空瓶子看了看,触手温润,晶莹剔透,流转着盈盈清光,一看就绝非凡品。
不由好奇道:“店主仙人,此物可有延年益寿之用?”
“没有”,陛下你怎么这么关注寿命问题啊。
李殷殷摆手道,“只能用来恢复精神和体力,一杯下去,十天半月都不饿。”
她这么一说,嬴政反而更好奇了:“下次用膳可否尝试一番?”
“始皇帝,你应该不会想尝那个味道的。”
李殷殷委婉地劝说道:“优质营养液都被我扔进抽奖池了,这玩意只剩下一瓶最低级的备用,口味没改良过,喝起来就比较……像汽油。”
嬴政虽然不知什么是“汽油”,但一转头,见对面萧子良捂着心口,咳得面色绯红,惊天动地,料想这味道恐怕比生啃大列巴还刺激。
……还是算了吧。
小金用托盘端来了一杯清茶:“给你,竟陵王殿下。”
萧子良捧着杯盏,啜饮许久,袅袅雾气如湖心春水荡漾,模糊了眉眼,缓慢回过神来。
他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一群奇形怪状的人类。
良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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