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大启官制,城总兵和知府一武一文,行相互制约之责,杨林竹却长叹一声:“城总兵黄肖黄大人和范大人早年便有同袍之谊,交情颇深。”
他后面的话虽然没说,王将匪却明白了,如此说来,衡都的知府和城总兵自然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杨氏浑浊的眼里满是怀念:“想当年,衡都还是齐王殿下封地的时候,是一片祥和平静,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时街里街坊的,虽不富裕,但至少还有活路,可现在……”
陆清安听到杨氏的话,眸光一暗。
王将匪之前听王金武提起过,二十年前,衡都曾是齐王的封地,后来边境和北乌发生战争,齐王出战,却身受重伤,不得不回京养病,想必在那个时候,衡都实权便被收回了朝堂。
如今看来,现任知府这地头蛇是当得越发顺风顺水,丝毫不管百姓的死活,还真把自己当是衡都的土皇帝了。
“衡都如此,想必范知府定做了不少越界之事吧?”王将匪道:“单凭一个万芝堂,不说范知府贪污了多少银子,肯定也收了不少好处,我——”
她话还未说完,手腕突然被陆清安握住。王将匪转头,不解地看向陆清安,陆清安笑道:“公子,咱们没有证据,有些话可不能乱说。”陆清安说着,靠近王将匪,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王将匪感觉到耳朵上传来的痒意,往后缩了一下,不说话了。
陆清安抬眼看向杨林竹,状似好奇地问道:“杨公子对衡都官府状况如此了解,莫非是在官府做事?”
杨林竹点头承认:“没错,我确实在官府做事。”
他饮尽杯中酒,郁郁不得志道:“三年前乡试,我中了举人,进入抚养成为了一名训导。”
“训导?”王将石问:“训导是管啥的?”
“我负责文书修史,学府教育等事宜。”杨林竹苦笑着摇摇头:“当时我还年轻,满心欢喜,本想在官场中闯出一片天地,但我发现府衙并不像我想象的那般,反而是一滩浑水。我不愿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处处受到排挤,现在已经快混不下去。”
陆清安面色无常,询问道:“既然杨公子在官府中做事,不知你可有什么证据?”
“对呀!”王将匪也热心道:“要是有证据,那就好办了,只要上表朝廷,定能让这些尸位素餐之人受到惩罚!”
“没错!”王将石也附和道:“我们侠士的第一要义就是要惩恶扬善,伸张正义!”
杨林竹看了看热切的王将匪和王将石,顿了顿,轻声道:“没有。”
“哎,那真是太可惜了!”王将匪叹息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月上树梢,困意上头,王将匪婉拒了杨氏的挽留,和他们母子二人告别后,离开了杨家。
杨林竹看着眼前几盏空酒杯,眼波沉沉。其实他刚刚并未说实话,范广在衡都做土皇帝做久了,愈发猖狂,早就不将他人放在眼里。这三年来他在府衙谨小慎微,暗中还是搜集到一些证据。可是于他而言,王将匪他们不过是他今日刚刚结识的陌生人,他,怎敢用性命相赌?
杨林竹心中好像压了一块巨石,他轻叹一声,将壶中最后一点酒也饮尽,只是不知,衡都的天,何时才能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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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拂在脸上,凉丝丝的,吹走了王将匪的几分醉意,她的眼睛逐渐清明起来。
“我娘说得对,”王将匪道:“果然还是要行万里路,读万丈书,我若是不来衡都,竟不知这里是这般景象!”
王将匪想到今日经历的种种,越想越生气,那赵富和孙万如此嚣张,还不是因为身后有官大人撑腰!她只来了衡都一天便遇到了这些事,想必衡都还有许许多多的赵富孙万之人。这般一想,便可知衡都的百姓过得是何日子了。
“不行!我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王将匪义正言辞道:“我要检举这些贪官!让他们付出代价!”
“你如何检举?”陆清安问:“难不成你还要再返回华京?”
他抛出难题,本以为王将匪想明白后会放弃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王将匪想了想,却道:“我、我先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就快马加鞭,返回华京,去敲登闻鼓,我就不信了,这朗朗乾坤之下,难道还真没有王法公道了?”
她来从军,本就是为了守护百姓,若连一个小小的衡都都守不了,何谈守护这天下江山!
“对!登闻鼓!告御状!”身后的王将石左摇右晃地跟在王将匪身后,早已神志不清,还不忘附和他姐。
“不可。”陆清安斩钉截铁道。
“为何?”王将匪不解。
陆清安眼神一闪,解释道:“朝堂之事错综复杂,你一介布衣,就算去敲登闻鼓,也定不能上达天听,反而会惊动衡都官府,让他们早做准备,倒是你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说的有道理,不过……”,王将匪停下来,眼珠转了转,看向陆清安,狐疑道:“你怎么这般了解朝堂之事?你恢复记忆了?”
陆清安一惊,没想到她喝醉了竟还能想到这一层,他顿了一下,回过神来,矢口否认:“没有,只是刚才听杨公子分析的。”
“是吗?”王将匪想了想:“我怎么没有印象?”
“刚才杨公子送别我们之时,我听他说的。”陆清安眨眨眼睛,一脸纯良:“当时你和阿石走在前面,可能没听到。”
“哦。”王将匪点点头,一点都没有怀疑。自己的提议被他这般否决,她有些泄气,又有点生气:“你说的头头是道,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陆清安对上她那双愠怒的眼睛,温声道:“听说几个月后,会有巡使行权巡查,到时会来衡都,巡使一般都是朝中清流之辈担任,行天子之权,且到了衡都,眼见为实,如若到时再揭发衡都权贵仗势行凶之事,我相信胜算定会比现在要高上许多。”
王将匪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有问题:“可那时如无意外,我已在军营,怎么再来衡都?”
“你可以请假。”陆清安看向王将匪,说得分外真诚:“听说在军营里,若能凭军功或卓越表现,有个一官半职的,便会有几天的假期,凭你的身手,想在军营谋个百夫长的职位,那不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王将匪听到他拍的马屁,很是受用。确实,从目前来看,这个办法就是最好的了。而且只要入了军营,凭她的谋略身手,想立个军功定是不难。
陆清安见王将匪终于沉默下来,像是认同了他说的,他暗暗松了口气。
乌云遮月,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陆清安的眸中晦暗不明。如今尚不知历州是何情况,局势不明,衡都离历州这般近,万一衡都闹起来,惊动了朝堂,定会打草惊蛇。
他低头看向身旁的王将匪,少女一腔热血,至纯至善,却不知朝堂风云诡谲,党派争相夺利,臣子朋比为奸,那些手握重权之人,沉沦在权欲之中,早就忘记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蝼蚁,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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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一天,王将匪随便寻了个客栈,便进去休息了。
本以为今日一番波折劳累,定能睡个好觉,可平日里沾枕头就着的王将匪,现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却是迟迟不能入眠。
她翻身坐起,看向窗外,月亮隐在云后,只露出一点月光。夜空沉沉,墨色无星,不甚明朗,一如她现在的性情。
王将匪长叹一声,眼里染上些许落寞,走出山寨,一路向西而来,途径许多风景,也遇到很多事,她渐渐地,终于理解了,祖父所说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含义了。
她心中烦扰,一夜未睡。翌日一早便从客栈出来了。在衡都的街上百无聊赖地闲逛,走着走着便到了昨日的那条街上。
万芝堂门口堆着几大包药材,想必是刚刚到了货,孙万站在台阶上,颐指气使地指挥着店里的伙计们出来搬货。
王将匪远远地瞧着,其中的一个伙计年岁有点大了,看起来身子骨很弱,搬不起这大包药材,孙万抬起一脚,将那伙计踹倒在地,嘴里还恶毒地骂着:“你是不是想偷懒少干活!老子花着银子雇你,你还偷奸耍滑!我告诉你,别以为离了我这,你还能在其他店里找到营生,老子可是衡都商会的会长,一声令下,没人敢收你!”
那伙计讷讷地将包裹扛起,两条竹竿细的腿颤颤巍巍地迈上台阶。
王将匪瞧见这一幕,胸膛起伏着,却没有上前。她四下一看,来到万芝堂斜角的包子摊前,朗声道:“老板,来一笼肉包子!”
许是时间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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