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把一根70公斤重的风干牛肉拖出P4实验室并不需要平板车,但当卢赫从120号掩体里的某张病床上醒来时,和几个月前的竺丘一样,已被至少5个人看光光了。
显然,他很清楚这一点。当他感受到3000K日光灯柔和的光线时,并没有睁眼。而是静静等待,等待耳边粗重的呼吸声消失。
那呼吸声很吵,像一条大狗把毛脚搭在它的布玩具上酣睡,时不时打声呼噜,鼻孔吹出的鼻涕泡破碎在胡子上。
“别装了,有什么可害羞的。你不也看过我的吗,我们扯平了。”
竺丘把搭在右腿上的左腿放下来,一边勾起发麻的脚一边拍自己的肚子,“你身材挺好的,我们都羡慕你。”
虽不情愿,卢赫还是睁眼了,因为竺丘拍肚子的脆响让他想起牛黄喉入口时的弹牙口感。他饿了,并吞咽了一下口水。昏迷的人不会有吞咽动作,这是瞒不住的。
“我就知道你醒了。”竺丘连忙凑过去,堆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晕,我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卢赫费解地盯向竺丘,没有应声。自从弄清楚植物为什么死后,竺丘就一改先前的丧相,变得格外亢奋。
可光知道病因却开不出药方子,植物没法复活,生态就没法重建,人还是要和盲眼鼹鼠一样,永世窝囊在地底下,这有什么可高兴。卢赫搞不懂他。
“你别这么悲观,宋方武是死了,可刘小芳还活着。”竺丘语气激动,把口气喷在卢赫脸上,喷得他直眯眼,“刘小芳按宋方武的留言,到东边最近的132号掩体里去了,现在生活得好好的。”
卢赫伸手盖脸的手停在半空,嗖得起身,也激动,“身份信息系统重建了?联网吗?掩体间共享吗?”
末日之时,生命优先。当掩体容纳能力充裕时,但凡是看着像人的,都让进来了,根本无暇认证身份,也没法认证。
嘴刁身份证只在临死时是一种美德,而被能闷死人的沙团追着跑的,一般都是还不想死的,谁能想起来带证件。
所以,时至今日,身份信息系统都没能重建。一方面是难以核实,另一方面人们也都不大配合。
大家都跟牲口一样每天被困在一方狭小土地上等候投喂,隔壁栏里的人究竟是老王还是老张根本不重要。
卢赫清楚这些困难,所以从未奢求过能在一个界面简约的软件里检索菜长红的名字,无论返回的字段是不是null。
而现在,这事似乎出乎意料地有戏。
竺丘点头,但语气是犹豫的,“重建了……一部分,不是所有人都能登记上,登记准,临时起意给自己换个名字的保准不少。
我有个小学同学名叫沈静,她肯定想给自己换个名字。”
迎着卢赫期盼的目光,竺丘彻底蔫下来,“我帮你找了,没找到。但这不意味着没有这个人,毕竟你对象那名字也不是那么好听。
长红,长虫,长虫在古语里是蛇的意思,菜蛇又长得恶心,像老鼠拉稀时拉出的长条屎一样。人家肯定也想换一个。”
“她不是我对象!”卢赫显然没有抓住重点,怒目道。
竺丘生怕卢赫再厥过去,连忙哄,“不是你对象,是我对象。以后谁再八卦我一屁股坐死他,你别激动。
我不是来气你的,我是来交换情报的,毕竟你最熟悉郑K。”
提到郑K,两人都立刻沉郁下来。竺丘语气沉重地开口,“郑K的自杀方式是:用一把21号解剖刀,割断自己的颈动脉。”
话音落后,病房里陷入死寂。竺丘给卢赫消化的时间,卢赫显然消化得很吃力。
有两句话卢赫一直十分认同:
干掉自己是摆脱困境最容易的办法。
以及,自杀是一种极端懦弱的表现。
人是感官丰富、自我意识极强的智慧生物,自然也就拥有自我主宰的权利和能力。
主动结束生命,自然是因为死比活着更容易,也更舒适。
所以,当一个人选择自我了结时,都倾向于使用舒服的、痛苦小的方式。
心理压力和生理痛苦小的方式有很多,但割颈动脉绝对不属于其中之一。
郑K杀过无数只实验鼠,自然会知晓,割颈动脉死得有多快,就会有多痛苦。
割伤颈动脉后,疼痛会造成伤者剧烈呼吸,吸气时胸内负压增加,空气经心脏进入肺动脉,引起肺动脉栓塞。栓塞又会引起剧烈胸痛,疼上加疼。
肾上腺素的加持下,他并不会迅速晕厥,只会在剧烈的痛苦和本能恐惧中挣扎死去。
郑K的权限很足,动物房里的各种药物足够他死得舒服,但他却偏偏选择这样一种方式。
一个胆小怕死之人,在一夜之间变得果敢而极度理性,以一种残忍的方式主动终结自己,这很让人费解。
更让人费解的是,他唯一的遗言——别看我的笔记本——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在塔上留下虚假信息后原地死去的其他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郑K的笔记本找到了吗?”卢赫问。
“找到了。但……”竺丘连连挠头,“他这种能在你发烧的时候顺着网线
过来伸手模拟额头的人,能只有一个笔记本吗?
在郑K住处和办公场合中,一共找到16个笔记本,12台电的,4本纸的。纸的均为实验记录,电的全部深度加密了。包括系统和磁盘。
用的还是他自创的加密工具,光密钥就有128位,谁都解不开。”
“那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解密高手?”卢赫疑惑,“你不会是想问我知不知道他密码吧?”
弄清竺丘的意思后,卢赫感到十分荒谬。郑K一向沉默寡言,如果统计最近几个月的对话字数的话,他确实是最熟悉郑K的一个人。
可即便如此,除了少量社会和家庭关系外,他对郑K这个人也一无所知。
郑K从来不谈论他自己,尤其是他自己的任何感受。
卢赫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喜欢看什么样的小电影,对什么样的数字情有独钟。
那位爷极度消瘦,头发长而蓬乱,眼眶凹陷,黑眼圈浓重,终日愁眉苦脸,像一只失恋的枯瘦熊猫一样,连嫩笋的滋味都尝不出。
谁又能扒开他胸口浓密的毛,去看他的心究竟是不是肉做的。
他简直就像一个空有颈动脉的机器人,所以割起来才不会疼。
线索再次断掉,这让卢赫格外苦恼。他像竺丘一样把头发揉得像鸡窝,然后死马当活马医般地给出一个主意。
“我不是最熟悉郑K的,海老头才是。如果算上末日之前的时间,他同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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