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日夜,天气闷热,叫人心烦气躁。
苏长鸢用过晚膳,在院落里纳了凉,又到亥时三刻才洗漱完毕,歪在碧纱橱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那心口就像是击鼓,突突地跳,难以安眠。
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想着出神时,门外传来三声叩响。
苏长鸢望过去,见纱橱窗上投过来一道影子,身形挺拔端正,手里正握着一方折扇,敲打在门窗上。
原来她与萧起分床睡后,自此便一直分了床睡,两人互不干扰。
只是不知他今日有何事。
她端正坐起,清了清嗓音,叫他进来。
一边掀开床上豆沙红的床帐,将它挂好。
萧起推门而入,见她只穿了一件青色烟罗纱寝衣,半透明薄纱透出里边纯白色绣莲花抹胸,背靠着软枕,半卧的姿势也是极其端庄雅致,一双纤长的腿在裙衫下若隐若现,只露出一截珍珠白的脚脖子。
床案旁摆了一盏葳蕤的烛火,正好映照在她身上,将她身影投射在墙上,横看就像一座蜿蜒起伏的玉山。
他没直视她,只盯着她的影子慢慢凑近:“你还没睡。”
苏长鸢伸手轻声打了个哈欠,摇摇头:“很困,就是睡不了,太热了。”
萧起身穿一身浅白交领睡衣,领口露出一痕肌肤,呼吸时胸口跟着微微起伏,他的头发用一根和田玉簪简易挽起,额前有几缕碎发落下,尽显慵懒文雅。
他将折扇轻轻一展,在旁扇着风,风正好给到她,凉爽中带着一股子梨花清香。
“明日中秋佳节,太子东宫设宴摆席,你想去吗?”萧起忽然说道。
苏长鸢卷着手里的头发玩,她自然不想去的:“明儿的宴席,太后,皇后,就是陛下都会来,我怎么好驳了他们的面儿,只叫你一个人去。”
这不是公然让萧起下不来台面吗?
萧起不知她竟这般为她着想,心里闪过一丝清流来,他暗自笑了笑:“也可以不去,就说身体欠佳,或是其他什么缘由,中秋佳节,你也有多长时日没有与父母兄嫂相聚,明日正好回去探望探望。”
她直直盯着他,只纳罕他平时一个周全的人,今日是头脑发昏还是忽然被冲了神,想出这般不齐全的事来:“夫君今日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忽然叫我回家探亲,先不说我父母兄嫂想不想我,纵然是想我的,可是中秋佳节,我一个人回去,你一个人去东宫参加太子寿宴,这不是平白无故添了旁人笑话吗”
萧起垂着眸,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不知在酝酿些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一声轻叹:“那就去吧,不过到了东宫,切记莫要四处乱走,叫谭桀音紧紧跟着你。”
苏长鸢应下,萧起便回了主屋。
两人各自睡下。
这夜里难眠,她硬生生熬到了四更天才开始睡,八月十五休沐,她硬生生在床上赖到午时三刻才起,用过午膳后少歇息片刻,金巧便上前来伺候她沐浴更衣,洗漱装扮。
一通忙活到申三刻,才算完事。
她朝窗外看去,见天色未晚,却已经有天黑之相,且乌云蔽日,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瞧见太阳,不由纳闷。
金巧更说道:“怪了怪了,分明是中秋月圆日,但看这天,怕是月亮出不来了。”
中秋不见月亮也是常见的,只是今天赏月之日,偏偏天公不作为,黑云压顶,山雨欲来,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
苏长鸢未做回答,只梳洗装扮好,便与谭桀音二人往外走去,两人一同上了马车,马夫循着太极宫方向走去。
萧起本就在东宫协理生日宴事宜,故而一路上只有她二人。
两人一路闲话,相互说趣,逶迤来到东宫。
东宫门外熙熙攘攘有几个护卫队把手,但不成军队,今日中秋夜,众护卫怕是都有思乡之情,太子又一向怜悯手下人,管制松懈了些。
偶尔见一群巡逻的禁军护卫朝这边来,却又很快去了。
苏长鸢未及多想,早行到门口,便有宫娥两人上前迎来,引她们往内室走。
一进门,便见一个巨大的仙桃屏风立于正中,三丈高七丈宽,绕过屏风,见四周灯笼高挂,张红结绿,丝绦翻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窖果香,偶从正殿传来一阵喜乐声。
跟着丫鬟往里行数百步,展眼来到酒宴正殿。
只见,殿内太子、公主、皇后、良娣位于宝座之上,东西次间坐着后宫嫔妃,殿外月台上则设有朝臣座位,依着官阶品级,依次坐着。
东西各廊上则摆有素宴,身着月白无垢衣的僧侣坐东,身着青色道服的道士靠西,月台下方有设有数十余身着红色乐师正奏雅乐,又有数十余人身着粉衣的女眷翩翩起舞。除了宝殿上、月台上的皇家贵族,官阶商品的人在尽情欣赏观看。
那坐在两旁的和尚道士,四周上菜撤盘的司膳房宫娥们,纷纷目不敢斜视,也不敢高声语,数百人的大殿,除了舞乐之声,竟听不见一个宫娥的咳嗽声。
苏长鸢也屏住了呼吸,不敢言语,由着宫娥一路到月台上,坐到萧起身旁。
萧起着一身荔枝白绣金螭的交领宽袖长袍,手摇着扇,尽显风雅。他眼神没有注意台下的舞乐之人,却是一直注视着宝殿正中。
见了她来,才回过神来看她。
苏长鸢低声道:“我是不是来晚了。”
他摇头,将扇子展开,轻轻掩了两人面,朝她凑近,说话时飘来一股香气:“梁王和陛下还没有到。”
她朝四周又看了一遍,转而凑到他身旁,肩膀不自觉与他撞在一起,摩擦出稀碎的火花:“太后和左太尉也没到。”
萧起眨眨眼,睫毛根部就像自带丹青,微微往上划了细线,他轻咳:“太后娘娘方才来过了,只因天闷热,又熬不了多大的夜,送了贺礼回去了。左太尉因为还在服丧期,怕冲撞了太子寿辰,也只送了贺礼。”
原是这样。
苏长鸢点点头,眼神继续轻扫,当扫过一行僧人时,在人群中看见了熟悉的影子。
“玄森大师也来了。”眼神一瞬间明亮起来。
玄森今日穿着一袭月白长袍,有别于其他僧侣蓝色衣袍,他的模样也在一众僧侣中显得骨秀颜清,把其他和尚衬托得五大三粗了些。
萧起听她声音如此轻快,掀眸看她,见她喜笑盈腮,一身新绿纱衣,就像土里刚冲出来的嫩芽,灵活鲜亮,倒是他少见的模样。
顺着她双眼看去,又看见一个鹤立鸡群的人影,他微微吸了口气,才回过神来,捡了一只金螃蟹,右手拿起金剪子,开始处理起来。
咔嚓,咔嚓,耳边传来冷铁摩擦脆生响,每一寸都叫苏长鸢头皮发麻。
她收回眼,见萧起纤白的手指正握着一把金剪刀,手背交错的青筋与血管凸起,可见他是十分用力。
他脸色漠然,就像是和螃蟹有仇似的。
苏长鸢没理他,又朝四周望了一圈,正好瞧见金宝殿的赵环,赵环远远见了她,和她招手打了招呼。
她微笑着回应,继而又轻扫过宝殿,目光到赵烨时,原本想跳过,却在不经意间和他对视了一眼,赵烨也微笑着冲她点点头,她心中五味杂陈,并未回应,于是匆匆撇开。
这时,玄森已然转过身来,两人终于对视,她微笑着对着他,他目下无尘,单手挂了一串檀香佛珠,朝她做礼。
此时,身旁的人将已经修剪好的螃蟹推到她面前:“看什么呢,吃点东西吧。”
萧起的声音有些冷。
她才彻底回过神来,见金色小圆托盘里,一只半斤大的螃蟹已经被肢解开来,壳是壳肉是肉的,又是按照它生前的摆放顺序,模样十分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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