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秋苑内,天光才刚泛出微曦,殿中灯盏却未曾熄灭。
程若婵披着外袍坐在案前,桌上账册一页摊开,指尖搭在那串银两数目之上,久久未动。
门吱呀一响,小喜打着呵欠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盏刚热好的姜汤,悄声嘀咕:“姑娘……您这一宿没歇吧?”
程若婵没应声,只抬眸看了她一眼,接过姜汤时指尖微凉,反倒被那瓷盏的热度烫得一颤,连忙放回桌上,低声道:“你该歇的。”
“我歇了啊……可您不歇我也不敢真睡啊。”小喜靠近一步,踮着脚往账册上瞧,“又是那笔花事支用?”
程若婵轻轻“嗯”了一声,指尖落在那行花费之下的一枚朱红批文印记处,眼神带着些犹疑。
“姑娘都翻它好几回了,看起来没什么不妥啊?”小喜小声问。
“账目倒是没错。”她语声极轻,像是自语,“数额和用途都在常例之内,批文也盖得妥帖……但问题就在于它太整齐了。”
她将账册又往前翻了几页,再比回来:“这笔银两原该先经我手,由我报至账司,再由总务审定传批,可这一页——却直接跳过了我,走了别的流程。”
“跳过您?”小喜怔住,“那谁批的?”
“没有名字,只留了‘总务调拨已核’几个字,下方朱印是总务章。”她说着,指尖在那几字上缓缓一顿,眉头悄然皱起,“而清仪姐姐……就是总务。”
小喜低声道:“可她平日也不会过问细账呀,只统着大框……”
“正是这才奇。”程若婵轻轻合上账册,语调却比方才低了些,像怕惊动了这沉寂一夜的灯影,“若只是无心误会也罢,可这笔银两开得太恰巧。时间卡得准、金额也规整,像是专为绕开我而设的。”
小喜低声道:“可她平日也不会过问细账呀,只统着大框……”
她目光凝住案前,半晌,又轻轻叹了一声,唇角露出一点疲惫的笑:“若不是清仪姐姐的章,我大概早就去查了。”
小喜小心翼翼问:“那姑娘怀疑……”
程若婵摇了摇头,却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坐在那里,指尖摩挲着账册封角,眼神有些黯。
“……我不信宋姐姐会做这样事。”她终于出声,声音极轻
映秋苑外,薄雾未散。
程若婵捧着那本账册立在廊下,衣襟未系好,袖口还带着微冷的晨气,小喜在她身后犹豫着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劝她回屋加件披风。
她只是轻声道:“姑娘真要现在就去找清仪姑娘?一大早的,她怕还没起……”
“她平日起得比我还早。”程若婵低声应了一句,语气极轻,似乎不是在回应,而是确认自己心中早就知道的事。
漪澜殿。
宋清仪果真已起身,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披着一件湖蓝色浅袍,发只随意绾起,身旁摆着一壶温茶与未展开的账册。
紫苏在她身后系带,见外头有人影靠近,轻声提醒道:“姑娘,好像是映秋苑的程姑娘。”
“请她进来。”
茶烟袅袅间,程若婵步入殿中,低头行了个礼,声音有些沙哑:“清仪姐姐,叨扰了。”
宋清仪微笑起身,伸手扶她:“若婵你我之间,何来叨扰二字?”
“有点事想请姐姐指一指。”她将那本账册轻轻搁在矮几上,手指搭着封面,不去看宋清仪的眼,只垂着眸道,“这一笔银两支用,有些走得……不太寻常。”
宋清仪闻言神色微顿,未急着翻开,只细细打量她片刻,才缓声道:“是花房那笔吧?”
程若婵轻轻颔首。
“我知道你会注意到。”宋清仪语气温和,却透着些意味,“其实昨日下午太后临时要增设几样花品,时辰紧,花房又临时添用人手,我便自作主调拨了一笔用度,怕惊动你清点不及,便先报了总务——你别放在心上。”
“我本不该多疑的。”程若婵低声道,神色间却有些迟疑,“只是……这笔用度报得太巧,像是刚好躲过了我每日的审页。”
宋清仪没有立即作答,只垂眸替她续了一盏茶,又抬眸看她:“若婵,你信我么?”
那声音一如往日,柔和清润,似有笑意,又似带着轻轻的叹。
程若婵忽然有些无措,她下意识点头,却很快又慢慢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点极淡的弧度:“我想信。”
宋清仪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轻声道:“但你心里已经起疑了,对么?”
她说得极轻,却极准。
程若婵低头不语,片刻,才道:“对不起。”
屋内一时寂静。
宋清仪并未追问,只端起茶盏轻呷一口:“你做得没错,若是我,见了这样的章法,也会起疑。”
说完她顿了顿,道:“只是,若婵要是哪日真起了疑,请一定来问我一声……不然我会难过的”
程若婵忽然抬头看宋清仪,眼神里闪过些许潮意,却强忍着咬住唇没出声,扭头出了殿门。
程若婵离开后,殿中沉寂下来。
窗边的茶盏已凉,宋清仪却未动。她指尖仍轻轻摩挲着案上的账册封角,像是在回味方才那段不算太长的对话。
良久,她才缓缓收回手,将账册打开,低声道:“若婵今天看我时,是带着犹疑的。”
紫苏站在一旁,迟疑许久,才低声问道:“姑娘,您……为何不解释一句呢?”
宋清仪没有抬头,只轻轻将那本账册合上,手指落在封角,缓慢地摩挲着。那动作极轻,却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怔神,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旧梦。
“若是旁人,我大可一句带过,可她问我……我却宁愿她疑着,也不想她替我担心。”
紫苏怔了怔:“姑娘怕她担心?”
“她是那样仔细的人。”宋清仪的声音轻极了,“……她哪里扛得住这些?”
她轻轻抚着茶盏,眼神却落在空无一物的前方,低语般道:
“她太好,好得让人不忍心。若我多说半句,只怕她会更加不安,而且本就是冲我来的,何必又牵扯她呢”
窗棂上薄雾未散,晨光如水,斜照在宋清仪指间,她却始终未将那盏茶喝下。
紫苏静静站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好一会儿,她才低声开口:“姑娘……若婵姑娘,其实是担心您……”
宋清仪像是没听见,只轻轻摩挲着茶盏的杯沿,那动作一如清晨程若婵手指拂过账册时那样,带着无声的克制与迟疑。
看到这一幕紫苏咬了咬唇,轻声道:“姑娘,您……委屈吗?”
宋清仪不答,只转头望着窗外。她神色温淡,眼底却是一种极轻、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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