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秋盈盈出列,低声致意。她身后婢女抱着一方锦布包裹的木盒,轻轻揭开,露出其中一方素色团扇。
扇面以细笔工笔画了寿桃仙鹿,墨色清润,桃红点缀,气韵温雅。扇柄处雕刻着“鹤龄延年”四字,却是她亲笔所书。
众人一见,纷纷低语。沈念之在席间眸色一凛,心里暗骂一句:“惯是个会装模作样的,这样小家子气,显得我府上穷酸。”
老夫人接过那团扇,细细端详半晌,目中果然露出几分欢喜之意:“这画是你自己画的?”
沈忆秋低头应声:“是,忆秋从前在乡下,时常临帖习画,技拙惹笑了。”
老夫人却连连点头:“这笔致清润,有意趣,最难得是心意真。你虽是庶出,却极有教养,倒叫我喜欢得紧。”
她说着,竟亲自命人:“将我那只南海白玉镯取来,这是从前先帝御赐,我原不打算送人,今儿心情好,就送你个喜头。”
下人端出一只漆盒,里面躺着一只莹润如雪的玉镯,色泽温润,一眼便知非凡品。
厅中一片哗然,连那几位世家女儿都露出艳羡之色。
沈忆秋连连推辞:“老夫人,这太贵重了,忆秋不敢收……”
“你且收着。”老夫人笑道,“你身世我都知。如今能得你这般贴心孩子,也是沈相的福气。”
沈忆秋被婢女搀上堂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而沈念之坐在角落,指尖紧紧捏住手中的香囊,目光幽冷。
她花重金寻的珍宝屏风,不过换来几句虚辞寒暄;沈忆秋随手画的一柄扇子,却得了老夫人赏赐玉镯、亲口称赞,自己竟成了那“乡下来的庶女”的陪衬。
沈念之唇角扬起一丝冷笑,目光缓缓落向席间斟酒的婢女,沉声道:“叫霜杏过来。”
沈念之坐在角落,面色冷淡。
婢女霜杏贴近,低声问道:“小姐,您打算怎么做?”
沈念之眸光微动,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看向顾行渊坐的方向,计上心头。
“我既来赴宴,总不能空手而归。”
她将一只小巧的锦囊递给霜杏:“将这包药,悄悄放进沈忆秋的酒盏。分寸要掌握好,别真出事。我要她出丑,却不能死。”说完这话的时候,沈念之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顾行渊,嘴角一挑:“要怪就怪你得罪了我。”
霜杏接过:“小姐放心。”
沈念之趁着热闹,暂时离席,殊不知暗中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沈念之在书房内写完一个纸条,走出来后交给一个小厮,说是自己阿爷的亲笔信。
李珩一直暗中盯防,察觉她的动作后,便偷偷拦住斟酒的婢子头,将两个酒壶调悄悄调换。
于是,等沈念之再次会来,当那壶酒被婢女悄无声息地换入她自己的席间,她这人喝酒一向喜欢豪饮,几杯下肚后,沈念之只觉酒味苦涩,入喉后全身一震,唇色微红,体内燥热翻涌,像是有火在骨血中蔓延。
她惊觉不对,匆忙站起身,掩住唇角,踉跄往后厅去。
身后宴席仍热闹无比,无人察觉她的异状,李珩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在自己小厮的耳边低语几句:“去,你去给右相的千金引个路。”说罢,若无其事的看向沈忆秋的方向。
沈念之她穿过回廊,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头昏脑胀,呼吸急促,这时李珩的小厮恰到好处出现,走上前一把扶住沈念之:“沈娘子可是醉酒了,我带你去醒酒。”
沈念之也没多想,被小厮搀扶着,刚好抵达湖边,彼此湖心亭中已经站了一个人,小厮开口道:“沈娘子,我家主子还等我回去,我就不跟您往前走了,前面是个可以吹风醒酒的好去处。”
这时沈念之的脑子已经不能运转,她的脚步踉跄,缓缓往湖心亭而去。
衣襟被她自己扯松,唇色艳若玫瑰,目光迷离,呼吸紊乱。
而这亭子,正是她早前精心设下的“圈套”。她以沈淮景的口吻,写信约顾行渊来此相见,原本打算让沈忆秋在此“失节”,却未曾想——
入瓮之人,竟是自己。
脚步声渐近。
一道熟悉的身影转过身来。
玄衣,束带,冷目。
顾行渊站定,一眼便看出她不对劲,眉头紧蹙:“沈念之?你怎么在这——”
话未说完,沈念之已不顾一切地扑向他,口中低语呢喃:“好热……救我……”
她的指尖扯住他的衣襟,整个人软软地贴了上来,外衣滑落,香肩半露。
顾行渊骤然变脸,伸手想要推开她,却又猛然想到,若有人此刻看见他们……他怕是也洗不清了。
不远处,忽有脚步声逼近。
沈忆秋的声音淡淡传来:“忠王殿下,你说要带我们看一出好戏,不知是否……”
顾行渊眼神骤冷,低声咬牙:“沈念之,你这个疯子……”沈念之却听不见他说什么,只是扯着他的衣领,鼻腔中呼出的气吐在顾行渊的胸口。
看着远处的人群朝这边而来,顾行渊顾不得那么多,下一刻,他猛地拉起她,跃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扑面而来,四周瞬时沉寂。
亭中空空如也。
等李珩带人赶到时,只见一池水波荡漾,空无一人。
水下,沈念之意识渐渐恢复,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水,拼命挣扎,呼吸越发艰难。忽地,一只大掌探来,将她揽入怀中。
黑暗中,一道气息贴近,唇角覆来。
顾行渊咬牙,将自己的气息渡入她口中。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在湖底亲吻这个恶心的女人。沈念之在他渡气中渐渐冷静下来,胡乱挣扎的手脚也停了。
李珩带着沈忆秋等人在这里没看到任何人,只是淡定说道:“是我忘了,我为老夫人准备的惊喜是在另一个地方。”随后便带着他们离开。
等人彻底离开后,顾行渊带着沈念之透出水面,两人从湖的另一侧上岸时,沈念之已昏迷不醒。
这时顾行渊的随从也寻了过来,顾行渊沉默片刻,吩咐他:“去找她的婢女,悄悄从后门送她回府。今日之事,不许泄露半字。”
随从领命而去。
顾行渊望着怀中湿透的沈念之,眉头紧锁:“不知道你是真的蠢还是假装很蠢。”
晋国公府。
沈念之醒来前,房中是一片昏暗。
她的额头泛着一层细密汗珠,脸颊绯红,唇色却淡得几乎无血色。
整个人沉沉陷在锦被之下,娇艳如花,却像在烈日下被风吹得焦灼不堪的花瓣,脆弱、灼热,摇摇欲坠。
霜杏守在床边,小心地为她拭着汗,嘴里低念着:“小姐快醒吧,可千万别再烧了……”
可沈念之没有醒,她正在做一个梦。一个极长、极真切的梦。
她梦见自己不再是晋国公府的高门嫡女,而是一个古早言情话本子里的人物。
话本子名唤《庶女成凤》,她是书中那个最让人厌弃的恶毒女二——沈念之。
书中作者所写的沈念之,京城第一美人,风华绝代,才华出众,但所有的才华却都被她用在了“为难女主”这件事上,与之矛盾的是话本子里的她还很蠢笨。
她爱慕忠王李珩,又对太傅之孙宋临渊心动,却不顾两人心有所属,死缠烂打,非要得到才罢休。
她仗着父亲沈淮景位高权重,求皇帝赐婚,硬生生要和忠王李珩成亲,婚礼那日,她与沈忆秋同一天入王府,新娘两位,新郎只到一位的门前。
他选了沈忆秋,对沈念之来说是奇耻大辱,她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
她一怒之下屡次搞事,数次陷害沈忆秋,而沈忆秋却次次被人救下。
女主角沈忆秋,父亲外室之女,乡下长大,身份卑微,却是作者笔下的“天命女主”。温柔、隐忍、无害,人人怜惜。
李珩爱她、宋临渊护她、百姓敬她,甚至连她沈念之曾经调戏过的那些“戏中人”也最终倾心于沈忆秋。
而她沈念之——不过是推动剧情的工具人,是作者用来衬托“女主如何楚楚可怜、男人如何忠贞不二”的反面教材。
结局,在他登基当日,她被李珩一剑穿喉,暴尸荒野。
——
沈念之猛地睁眼,喘着粗气。月光从窗棂间照入室内,静谧得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小姐!”霜杏惊喜地扑上前,“您终于醒了!”
她没听见,她脑中仍在回响着那场梦的画面,一字一句,清晰得像有人刻在她骨头里:
“你只配做她的陪衬。”
“沈念之你这般恶毒,死不足惜!”
“看看你如今,容貌尽毁,病入膏肓,在这高墙之中,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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