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华山位于四境之一的壤驷境内。
山木郁葱,四季更迭,却从不曾褪去那如同牛乳般的雾气。
故取名为雾华山。
山脉延绵不断,传承源远流长,走势犹如巨龙奔腾,似血脉流动,山谷宽阔,宁静包容,只有风声、水声和偶尔的鸟鸣声相伴,钟灵毓秀,灵气充沛,延绵悠长。
壤驷月曜评价说,的确是个适合安葬的好地方。
就在一处平旷之地。
一道阵法霍然展开,其光芒如汹涌的潮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交织成一道道复杂而绚烂的纹路,似有无数星辰闪烁、流转。
一名少年犹如鬼魅般穿梭在阵法的光芒之间,待他停下来,只见那少年生得一张精致无比的小脸,白皙的肌肤如同羊脂玉,一双明亮而灵动的眼眸,闪烁着狡黠,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
他身着一袭玄色长袍,袖口和下摆处绣着精致的银色云纹,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腰间叮叮当当的几个配饰,其中一炎纹的木牌极为显眼。
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器物,轻轻一挥,那铺天盖地的阵法光芒便如同百川归海一般,被器物缓缓吸纳进去。
少年随即伸手一握,一把铲子就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铲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铲柄是用一种散发着古老气息的乌木制成,上面刻满了奇异的符文,符文隐隐闪烁着微光。
壤驷月曜对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猛地插下去,那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丝毫犹豫。随即,笑着道:“可算让小爷找着了!”
就算是再厉害的阵法也有破解之处。
壤驷月曜紧紧握着铲子,“吭哧吭哧”,铲子切入土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四周显得格外突兀。
没过一会儿,半个人就已经深入进土里。
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娘亲!我来救你了!”
时间要倒回到几个时辰之前。
紫炁道堂内,道法老师是四境三界赫赫有名的人物,讲课时将那几句道法要诀翻来覆去地细细解读,仿佛要从每一个字里挤出更深的奥义。
周围的弟子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可壤驷月曜却觉得那声音像是催眠的咒语,他用胳膊撑着头,眼皮越来越重,昏昏欲睡。
没过多久,干脆趴着直接呼呼大睡起来。
道法师尊正滔滔不绝地讲到精妙之处,忽然,他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缓缓转过头去。
只见那壤驷月曜上睡相已经颇为肆意。
道法师尊见状,气得脸都涨红了,那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胡须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可也没上前去管教他。
这壤驷月曜,可是众人皆知的混世小魔王。他古灵精怪的点子就像那泉眼里的水,源源不断,而且胆子极大,在这紫炁堂,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儿。
想当初,壤驷月曜在术法课上,将戒尺变成了一条扭动的蛇,吓得要惩戒他的老师在课堂上大惊失色,更甚者有一次,联合其他弟子去夜猎灵兽,跑得满山遍野。
紫炁真人终于是受不了了,摸着自己长长的胡子,拜访了壤驷境主说道:“令郎实在是过于顽皮,我这等微末道行,实在难以管束,还请您将他领回,自行管教吧。”
本来就没学多少术法,一天净胡闹捣乱。
壤驷月曜听闻这个消息,心中大喜,还以为从此自由,就像那脱缰的小野马一般。
然而,事情并未如他所愿。
仅仅过了两日,壤驷境主就命人送来了一大摞古籍给紫炁堂师傅们赔不是。
壤驷月曜正心满意足地收拾好自己的包袱,正准备离开这鬼地方,紫炁真人却摸着胡子,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对壤驷月曜说:“月曜啊,以后你啊,就是我的真传弟子了。”
总之壤驷月曜在课上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脑子里“叮”的一声脆响,如同晨钟暮鼓一般将他从睡梦中猛地拽了出来。
紧接着,一道清冷的男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来雾华山救我!”
这声音仿若瞬间穿透他的耳膜,直直地钻进心底。
太过熟悉的声音,熟悉到每一个音符、每一次起伏都像是刻在了他灵魂深处的印记。
他还是只小狐狸的时候,就蜷缩那面水璃镜前,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和影像,君父不让他去雾华山见娘亲,他只能通过水璃镜一遍一遍记住娘亲的模样。
水璃镜是一种特殊神器,能够将人的模样、神态、气息保存下来。
而隔空传音,只有拥有相同血脉的至亲之人,才能跨越这么远的阻隔,传递到亲人的耳中。
是娘亲!
是娘亲醒来了。
壤驷月曜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没有丝毫的停顿,像一只敏捷的小猎豹。只见他身形一闪,就翻窗而出。
那窗户发出重重的“哐当”声,他完全顾不上身后道法老师那焦急呼喊他名字的声音,此刻,只想向雾华山的方向而去。
直到扑通一声。
壤驷月曜才听清了道法师尊口中大声吼着。
“那是湖!别跳!”
在紫炁堂周围,是一片湖,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天空与紫炁堂的影子,名唤湖名为净月湖。
没过多久,一只神兽飞来,它外形恰似凤凰,浑身雪白,如雪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没有一丝杂色,头顶上有一撮柔软的绒毛,如同皇冠一般,翅膀展开时,仿佛能遮天蔽日,将水中狼狈湿哒哒变回原身的小狐狸抓着。
小白狐狸四条小肥腿垂着,正往下滴着水。
神鸟舒展巨大的翅膀,朝着远处飞去。
雾华山被强大法阵的加持,丝丝缕缕的法力如同藤蔓一般在山间缠绕交织,俨然成为了一个禁地,山中原本活跃的生灵似乎都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威压,平日里也不敢有丝毫异动。
可是,壤驷月曜是谁。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
他偷了君父的令牌,大摇大摆地闯进来。
二话不说就开挖。
壤驷月曜想,那沉香劈山救母一段佳话,今天他壤驷月曜也要效仿一番。
遥想他的母亲,曾经可是狐族的第一战力,威名赫赫。可谁能想到,就因为嫁错了人,如今被困在这雾华山中不见天日。
壤驷月曜一边挖一边对着身旁正在啄着自己羽毛的小白说道:“这嫁人啊,可真得长个心眼,不能光看对方的身份地位,神力通天又如何,四境之主又如何?还得瞧瞧对方的道德品行,你看看我君父那样的,显然就不是个好的选择。”
壤驷月曜正挖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时候,头顶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身影,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需要帮忙吗?”
这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壤驷月曜耳边响起,他差点被吓得神魂俱散。
手中的铲子“哐当”一声就被扔了出去,整个人也因为惊吓过度,一下子跌坐在坑里。
壤驷月曜抬起头,惊恐地发现,眼前这人正是他的君父——壤驷胤。
壤驷胤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坑的上方,他是四境主之一,身上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容貌堪称无双,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那眉毛下的双眸犹如深邃的幽潭,偶尔闪过的一丝寒光,让人不寒而栗,一头乌黑的长发由玉冠梳理披散在身后,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宛如黑色的绸缎。
他身上穿着一袭玄袍,那些龙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袍上腾飞而出,即使只是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也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他看着坑中的壤驷月曜,似笑非笑地说道:“挖得挺快的啊。”
“……一般吧。”
壤驷月曜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打气,自己是个男子汉,这个时候绝不能退缩。
想到这里,壤驷月曜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君父,大声说道:“君父,我娘已经被你压了这么几百年了。要是你还想对他做什么,那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吧!”
壤驷月曜站得笔直,宛如一颗松。
壤驷胤静静地看着他,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我没想对你娘亲做什么,倒是你,快回去上你的课,这是大人之间的事。
壤驷月曜却坚决不让步,心中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出娘亲,于是他又开始讲述起自己作为单亲家庭这么多年成长的心酸。
壤驷月曜一边说,一边盯着父亲,突然,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是以前,壤驷胤可没这么好的耐心,他这段话还没说完,君父就会不耐烦地给他下封口诀,让他动弹不得。可是现在,君父居然还好好地站在不远处听他说话。
壤驷月曜的小脑袋飞速运转着,面前的恐怕是他父亲留下的一道残影。
他突然才想起君父这会应该在若水湖畔巡视,如今恐怕是正着急地往在雾华山赶。
小狐狸崽子眼神一动,心中暗喜,真是一朝被虫咬,十年怕井绳儿,居然被这道残影给唬住了。
他对于君父的惧怕实在是有些大,刚刚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拿出法器,口中念念有词,一道光芒从法器上射出,直直地朝着那道残影而去。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那道残影就像烟雾一样被打散了。
“装模作样。”
壤驷月曜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然后转身继续挖,一路畅通无阻,终于,他挖通到了地下。
壤驷月曜小心翼翼地踏入雾华山地宫,他引用君父的龙息,轰的一声石门大开。
地宫内,璀璨的光芒四处闪烁,那是无数宝藏堆积散发出来的光辉。
龙族向来有把所有的财宝都堆积起来的习惯。
无他,就看起来金光闪闪。
他君父自然也有。
这也方便壤驷月曜平日在他君父那里顺点儿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金银珠宝如同小山一般随意堆砌在角落,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各种珍稀的法器、丹药瓶在周围错落有致地摆放着。
在这众多宝藏的环绕之中,一口华丽的水晶棺静静安放着。那水晶棺晶莹剔透,仿若由最纯净的冰雕琢而成,却又散发着温润的光芒,棺体足够宽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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