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黑荒原中,只有义庄附近亮着煌煌灯火。
司辰欢敛了气息,躲进半人高的荒草间,探头看去。
便见义庄四周,几排黄衫弟子训练有素,举着火把四处巡逻,附近的高树上也挂了明亮灯笼,照得那一片亮如白昼,别说潜入,就连稍微靠近,也会瞬间暴露在明光中。
果真如师父说得那般严防死守。
不过越是如此,越说明洛烟儿的尸体不可见人。
问题是,司辰欢陷入沉思,该怎么进去呢?
巡逻的弟子修为不高,普遍是筑基修为,但架不住人多,更何况动静一大,肯定会惊动洛修,自己可不是他的对手。
难不成白跑一趟?
司辰欢有些不甘,眼神在义庄附近扫视而过,想看看哪里能避开层层巡逻。
可惜不愧是八大世家之一,小小义庄护得水泄不通,完全没有一处缺角。
司辰欢的目光只能越过明亮灯火,看见远处野草间露出的零星坟茔。
看来没有机会了。
司辰欢暗叹一口气,正准备撤身。
恰好一阵夜风起,传来似有若无的叫声。
司辰欢顿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那叫声却越来越大,穿过漫漫长夜,清晰响在耳边。
附近巡逻弟子也明显有了骚动,司辰欢隐约听见“诈尸”二字,再抬头看去时,只见有一处的巡逻队伍调了头,举着火把往骚乱方向匆匆跑去。
恰好空出了义庄的木窗位置!
司辰欢在“陷阱”和“天赐良机”间摇摆一瞬,下一秒如一缕清风飘过,趁乱翻窗进入了义庄房内!
木窗被他轻轻放下,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司辰欢转过身,戒备地扫视了一眼四周。
义庄内收留的多是弃尸,棺材也才囫囵几具,随意地堆在角落,更多的尸体躺在破木板上,用白布盖着,为了给中间腾位置,数十具尸体都被挪到墙边堆放,白布在幽绿色烛光下泛着诡异光晕。
司辰欢翻下窗时就不慎撞到了一具尸体,忙说了句“对不住”,随后惦起脚步,小心翼翼地从木板间挤了出来。
义庄正中间放着一具金丝楠木棺材,缠枝嵌花,精美别致。
与角落的破木板一对比,充满了讽刺。
生来是云泥之别,死了也是截然不同。
司辰欢眼中划过一丝嘲讽,随即正色起来,他轻巧地靠近棺材,这才发现棺木上不是什么花纹,而是密密麻麻的镇魂符咒,为了防止诈尸之用。
棺盖没有盖上,身着黄色衣裙的少女静静躺在棺材中。
洛家应是整理了遗容,洛烟儿衣衫整洁,面容栩栩如生,甚至还有股淡淡的脂粉香,混在满屋尸臭味中,混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司辰欢下意识掩住口鼻。
不过担心门外弟子发现,他顾不得味道,探身观察尸体。
只见棺椁中的少女身体一侧诡异塌陷下去,尽力殓妆的脸还是不掩神色,那是个极度震惊的表情。
她被邪魔吃空了一半。
而且那个邪魔,还是她熟悉且不会提防的人。
司辰欢划过这个念头。
然后他抬手,轻轻搭上尸体仅存的一只手。
楚逢尘出身药宗,司辰欢自小和楚川上蹿下跳,磕磕碰碰,也多少学了点岐黄之术。
因此察觉到少女不同的脉象时,司辰欢心里道了句“果然”。
果真是未婚先孕。
所以洛家才如此讳莫如深。
不知怎么,司辰欢忽然想起了云栖鹤。
说来,洛烟儿还是他竹马的未婚妻,虽然婚书已退,但、洛烟儿怀着别人的孩子,还跑来纠缠竹马。
司辰欢忽然觉得竹马头顶有点绿。
“哒”,微乎其微的推门声突兀响起,打断司辰欢思绪。
他猛地看向房门方向。
有人来了,他竟然毫无察觉!
木窗还有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逃跑。
眼看门被缓缓推开,那一瞬司辰欢几乎心跳到了嗓子眼,紧急中眼神匆匆一扫。
在门被彻底推开时,他扑向堆放在墙边的破木板,随手一扯旁边的白布。
咚——咚——
白布笼罩下,司辰欢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此外,便是一片死寂。
若不是义庄房门年久失修,难以控制地发出“吱呀”声,他恐怕连人来都毫无察觉。
即便现在,就算知道房内还有另外一个活人,他却完全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来人修为绝对在他之上!
司辰欢头皮发麻,能做的只有竭力控制住心跳声。
不要发现不要发现……
许是过了许久,又像是只有短短几秒,紧张将时间拉得格外漫长。
遮盖尸体的白布遮掩了他的视线,方寸之间,眼前只能模糊映出黢黑的屋顶。
人走了吗……
还是对方就悄无声息等在旁边,等着他露出破绽之后突然出手……
司辰欢听不到任何声音,未知的恐惧简直能把人逼疯,他一时想不管不顾,直接掀开白布看看来者到底是谁!
然而……司辰欢深深呼吸,要冷静,他在心底对自己说。
下一刻,响起的脚步声打破了诡异的僵局。
接着是房门被一把推开的粗粝“吱呀”声,“咦,你在这里做什么?”
又来人了!
死寂的气氛打破,司辰欢一时竟有些庆幸。
“哦,我看这具尸体,似乎有些不对。”
心底的庆幸霎时冻住了,冷意从脊椎骨一路极蹿到天灵盖,司辰欢头脑空白一瞬。
因为那道声音,是在他头顶响起的。
对方刚才就真的站在他旁边!!!
“什么,不会诈尸吧?”
司辰欢恍惚间,听到后来者瞬间警惕的语气。
应该是方才去处理诈尸的弟子,所以现在格外担心尸体。
司辰欢竭力压制慌张,勉强捡回一点神志。
“嗯,不确定,我检查一下。”
他听见头顶的声音如是道。
一时间,司辰欢全身上下紧绷了起来。
他都做好准备暴起,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在他透过白布所能看见的模糊视野中,一只手缓缓落了下来。
那只手瘦削修长,即便看不清,司辰欢却下意识觉得那应当是只格外好看的手。
出乎意料,那只手没有掀开白布,而是隔着一层布,落在了他眉间。
司辰欢下意识将所有气息敛尽,如同尸体一般。
不过,却不能避免相触的感觉。
那只手从眉间、鼻尖滑落,接着落在胸前、腰侧……
紧张之下,所有的触觉都被无数放大,尤其隔了一层白布,手指滑动起落间,带着布料在他皮肤上摩挲,难以抑制地泛起痒意,司辰欢平生最怕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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