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霭知道殿外等候的是陆庭,陆庭近来一直在若卢狱查案,几乎没有来过嘉德殿,如今来了,十有八九为的就是齐王的事。
宋姑姑事涉其中,所以也可能有宋姑姑的事。
往常只要陆庭来,苏知霭都会避开,今日无论她多么迫切想要知道一切,也只能退避到帐后去。
霍玄琚也没有阻止她,只说了一句:“很快的。”
苏知霭起身快步走去,在即将把身形隐于帐后之前,她侧过头望了一眼,正好瞧见陆庭进来。
陆庭也瘦了。
飘飘晃晃的帷帐挡在面前,外头的人模糊了,而里面的人也成了一道缥缈的影子。
更何况陆庭本来就看不清楚。
但他只是眼风扫过,就知道后面躲了人。
后面的人是她。
夫妻三载,他怎么可能连她的身影都认不出呢?
他亦知晓她此刻最想听的是什么。
陆庭心思沉稳,即便她在帐后,他连心神都不必收敛,立刻能像往常那样与霍玄琚说话。
他仔细说了这几日在若卢狱里问出来的事,并将人一一对应,然后又不慌不忙地向霍玄琚解释了这些人事与齐王之间的关系,条理清晰,目的明确。
苏知霭也认真听着,虽然他一直没有说到宋姑姑,但她还是一点都不焦躁,因为她知道若不把宋姑姑的事查明白,陆庭是不会来见霍玄琚的。
陆庭在下面说着话,霍玄琚只是沉默听着,偶尔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终于,陆庭说完所有事,却又道:“还有一件事,与齐王殿下无关,但臣认为还是要上禀陛下。”
霍玄琚抬抬手,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
“此次关押在若卢狱中的还有一名作司,名叫宋若华,臣入若卢狱之后发现,先前因牵连而入若卢狱的人,无罪的大多已经放出去,并且按照陛下的吩咐少有动刑的,只有宋作司被拷打严重。臣当时觉得很奇怪,便细细查看了卷宗,发现她的事并不特殊,只是有宫人招供她与齐王勾结,但宋作司即便在严刑之下也拒不承认,臣便找来那名宫人再审,发现了一些蹊跷。”陆庭停顿了一下。
霍玄琚脸色微沉:“你直接说是怎么回事。”
“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妙霁指使那名宫人栽赃的宋作司。”陆庭说得掷地有声,毫不犹豫,“臣稍后会让人将所有卷宗呈上,至于宋作司,因事涉皇后娘娘,臣不敢冒然放了她,眼下还羁留在若卢狱内,等候陛下发落。”
霍玄琚许久没有说话,直到内侍们将卷宗都搬到了案前,他也并不翻看,这时才对一直等候着的陆庭说道:“既是冤案,就把人放了,朕对宋作司亦有印象,她为人正直,又在宫中多年,想来也不会做那种事,此番是她受了委屈,你领了朕的旨意亲自去若卢狱把她放出来,让她好生将养。”
直到陆庭领了旨出去,留在帐后的苏知霭才惊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全都被冷汗浸湿,甚至在陆庭说话的时候,她的手不自觉地一直抓着帷帐,连那一块都有斑斑痕迹,好在不明显。
她先前身上发冷,这时才慢慢暖和过来,稍稍定了定神,便走出帐后,复又坐到了霍玄琚身边去。
此时霍玄琚已让贾安找出宋若华的那卷卷宗,刚刚摊在案上查看,他一时没有理会苏知霭,苏知霭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霍玄琚看完,他才长叹了一口气道:“皇后做事不磊落,只是一名宫人,就算得罪了她,大可以直接问罪,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闻言,苏知霭便假装不在意道:“陆大人查的是齐王一事,而皇后娘娘与宋作司之间的事他未必能查得详尽,倘或让皇后娘娘自己说,又是另一番说法。”
霍玄琚不置可否,半晌后才从鼻腔里轻哼出一声,冷冷道:“自然要问她。”
语毕,他便又继续查阅陆庭呈上来的那些卷宗,倒能留点空隙出来给苏知霭自己出神了,眼下人终于被放了出来,心里一块大石总算是落地了,即便事后乔蓉要再狡辩,也只会令霍玄琚生厌,更给了她反咬一口的机会。
苏知霭暗暗算着时辰,这会儿陆庭也约莫已经赶到若卢狱了,也不知道宋姑姑到底伤的怎么样,乔蓉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她的伤恐怕很重,宋姑姑这个年纪怕是要养上很久。
与她一同待在宫里还是太危险,还是尽早寻到机会让宋姑姑出宫去。
苏知霭盘算了一同,连日来的紧绷终于放松了下来,旁边又安静,她撑着手肘就要打瞌睡。
正迷迷糊糊之际,又听见贾安的声音:“陛下,陆大人求见。”
听见陆庭又来了,苏知霭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心知一定是宋姑姑的事已经办妥了,他回来复命,便立刻在座上端坐好,又记起自己该到帐后去,于是干劲起了身,一连串动作倒惹得霍玄琚都侧目过来。
“行了,就坐在这里,他回完话就给朕出去。”霍玄琚无奈道。
苏知霭今日心下也欢喜,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陆庭疾步进来,在霍玄琚面前跪下,不等霍玄琚让他平身便说道:“陛下,臣知罪,宋作司方才已经毒发身亡。”
苏知霭看着陆庭的嘴巴一开一合,明明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听在耳中,却又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方才已经睡着了,这一切其实都是在梦里。
正要伸手掐醒自己,却听见耳边霍玄琚震怒道:“朕说了把人放了,到底是谁!”
苏知霭漠然地侧过头去睨了一眼霍玄琚,又看了看底下的陆庭,但陆庭还在继续跪着,并没有看她。
是谁?难道还用猜吗。
陆庭道:“是皇后娘娘的宫人奉了口谕过来,赐了宋作司毒酒,等臣到若卢狱的时候,宋作司恰好就在臣的面前暴亡。”
“贾安,你把乔蓉叫来,”霍玄琚声音低沉,显露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把尸首也抬过来,让她自己看着说。”
无人敢置喙什么,嘉德殿中死寂一片。
才大约半柱香的工夫,苏知霭就看见了宋姑姑的尸首,上面盖着一块不很洁净的白布。
苏知霭麻木地朝四周打量一圈,最后目光又落在那具草草蒙了白布的尸首上。
上次见到宋姑姑的时候她还是活生生的人,甚至就在方才,她还想着要让宋姑姑出宫去养老。
只是迟了一步而已。
她想哭却不能哭,连走都不能走过去,不能看清她盖在白布下的脸。
乔蓉害死了她的哥哥,害死了宋姑姑,她的手段拙劣又粗糙,可是每一次却都能击中她的要害,使她生不如死。
很快,贾安便带着乔蓉过来了,乔蓉面色死白,并不敢去看那边的尸首,靠妙霁扶着才能走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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