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来去也乒乓》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全锦赛第一天刚巧是周六，华风夏起了个大早，在原定的开幕式前很久便抵达场馆，走运动员和志愿者通道进后场。
这次观赛凌舒费了这么大的心，得当面谢谢她才是。
天才蒙蒙亮，各路人马已经登场，车队、志愿者队已经就位，还有些省队已经提前在适应比赛的球台对拉。
首先进行比赛的是男单女单，前几轮十六张球台齐开，要一起开打，华风夏被大场面震撼到，线上看直播不觉得，置身其中，四方浩大。
华风夏看到一道强干靓丽的人影在几道队伍前穿梭逡巡，拿着对讲机确认流程，反复跟工作人员们强调原则，气场不怒自威，侧脸和她在朋友圈刷到的很像。
见着亲人了一般挥手打招呼：“杀姐！”
在现实中被人喊网名真是羞耻啊，凌舒僵住，转头辨认着声音来源，跑过来确认：
“夏夏？怎么来这么早啊。”
只在网上交流过的人五官逐渐变得清晰。
行动指令雷厉风行，扎着高马尾，在不进行工作事务时，凌舒没有一点儿攻击性，眼睛大且圆，嗓音不似脑补那般尖锐，有点钝炖呆呆的。跟华风夏微信聊天的风格一模一样。
华风夏马上找回了熟悉的感觉：“我想早点儿过来谢谢你。天呐姐妹，你是女大吧？你看着好小啊。”
“真的假的，我比你大十几岁至少！”
“你是不是还没结婚生孩子？就是那种，很有活力，没被婚姻家庭折磨的青春感。”
这倒是真的，凌舒认识的同龄人，结婚后几乎都进入了断崖式衰老。她被夸有女大感，嘴角疯狂上扬，一边暗爽，一边进行安全教育：
“开幕式还有一会儿呢，观众席没开，你还上不去。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在这边看一下赛事运行的幕后流程，没兴趣就找个地方坐着……千万要注意安全！安全第一！有什么事报警，并且给我打电话，我第一时间处理，你放心，有我们这些大人在呢。”
要是有未成年在她参与主办的赛事里出了事，那凌舒以后别混了，必须重视未成年人的安全问题。
凌舒托着高中生妹妹的小脸细看，脸上盛满了不谙世事的澄澈，懵懵懂懂得如林中精灵，令她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般乖巧伶俐的小姑娘，即便是和楚归镝“早恋”了，又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呢？
也许，学生时代朦胧的美好更需要成年人的理解。
华风夏看着她，目露崇拜，乖巧点头。
人不是到了某一个时间节点就马上能长大的。
长辈们经常说，上了高中距离成年和大学都只有一步之遥，是大孩子了，该对未来有个构想。
但华风夏日子还是过得稀里糊涂，并且持怀疑态度：前那么多年，给她的选择都只有按部就班的读书，她还没有好好地认识世界，怎么就能一下子清楚未来的方向呢？
在看到凌舒主持着一个项目，成为了在众多运动员间维系、连结的关键节点，意气风发的样子，华风夏突然感到模糊的以后清晰了一点点——还不确定是什么行业，但是她也要坚韧，坚定，要能独当一面，成为个很厉害的女性。
各省队们差不多也进了对应的休息间，凌舒扯了个苦笑，给她指了四川省队的方向：
“圆圆可能……心情不太好，你去陪陪他吧，其他队员要是渴了你方便的话就递个水。”
楚归镝必然会迎来心情不好的时刻，凌舒太清楚了，大赛期间她忙得实在抽不开身，只能叫华风夏多去陪陪，说不定“女朋友”的陪伴能让他心情变好呢，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
这样的全国性比赛，楚归镝避免不了和楚玠及其带的队伍碰面。
在前两天各省队适应场地时就碰到了。
那一列身着蓝黑队服挺括利落的队伍远道而来，不显疲惫，个个英姿勃发地入场，跟川队碰上。
尤其是为首的那人，已经45岁了，还有当年少年英雄气概未灭，举手投足，一静一动，蕴含了一代国手的豪情与潇洒。
脸也是帅得一塌糊涂，帅哥年纪上去了是更有韵味的帅哥，那一张脸看起来像中年楚归镝。
因为那就是楚归镝的教练爹、本世纪初的奥运冠军，楚玠。有了新的老婆孩子的楚玠。
所到之处，更显亮堂。
万博文看到他便移步过去招呼。
楚玠人缘好，性格仗义，老朋友们遍布天南海北，好几个故交奔他而去，拥抱寒暄。
凌舒作为主办方代表亦在其中招待引领，介绍场馆的情况以及食宿保障安排。
楚归镝掐了下手心，和楚玠私下见面已需要做心理建设，却到了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下揭开关系的局面了。
他不想沈白珠和凌舒被人指着鼻子骂教出了没礼貌的小孩，彬彬有礼上前，呼唤父亲，对一圈的叔叔伯伯们致意，好一派父慈子孝的场景。
眼神刻意不与凌舒交锋。
看她的站位，更贴近楚玠，人的肢体语言可以说明太多不能被宣之于口的事实。
楚玠性子直，看不出来儿子别扭的弯弯绕绕，以为是孩子长大了，欣慰地抚摸他的脑袋。
粗粝的手掌摸到他后脑的刹那，大掌似乎也在同时抚过了他的心田，楚归镝又是僵硬又是战栗，想象不出该以何种心情对宛如高山的父亲坦诚。
楚玠带来的一群队员们都是半大的孩子，好奇地探头探脑打量总教练这位传说中流落在外的大儿子，胆子小的只敢用眼睛瞧。
偏横生出了一只手，伸到了楚归镝眼皮子底下，清越爽朗：
“你就是楚归镝弟弟吗？早有耳闻，有机会多交流。”
抬眼望去，楚归镝记得这人，他在网络上搜索楚玠最新消息时，总是此人愈发地占据了相关资讯——荀白羽，18岁，八年前便一鸣惊人的小天才，被各方寄予厚望，由楚玠带着一手教导。已进入国家队，全锦赛回到楚玠带的省队为省出战。
球迷们戏称，荀白羽是楚玠的“亲儿子”。
竟真大方地过来摆了主家姿态。
楚归镝先自嘲自己心底阴暗，从楚安安到荀白羽都生不出亲近，又是股没来由的烦躁，面都没见过的人，他怎么就多了个便宜哥哥了？
“你好。”礼不可废，楚归镝浅浅与他的手一交握，迅速抽离，多余的客套话一句也不愿意表演。
他甚至恶毒地想，荀白羽对他未必真心，没见过面哪里来的凭空而起的感情？不过是在此处的双向表演。
真了解他的人，比如凌舒，已经进入十级戒备了。
楚玠却展颜爽朗一笑，揽住两位少年的肩膀，道：
“我都教过你们，要不然你们切磋切磋呗，不要有压力，就当是哥哥弟弟们打着玩。”
荀白羽应是。
楚归镝憋下了一股冒出来的火，他不过是受了楚指导早先的启蒙指点，如何能和被带在身边教养长大的·天才少年·网友亲封的亲儿子·荀白羽切磋？
他亦不配和荀白羽做哥哥弟弟。
“不要。”
话如冰棱，刺穿了楚玠的笑颜。
楚玠不晓得儿子又在闹什么脾气，从他上次大赛的表现不佳，教导他不要有畏战情绪。
他桃李满天下，是人们提起便赞叹的一位名师，大儿子却随其母亲的故乡留在四川省队，楚玠每每想起，便不踏实，看到与儿子年龄相仿的荀白羽难免有移情效应，如师如父地照料。
楚归镝越听越烦，侧身脱开桎梏，退到几步之外，垂下眼睫提拍就走：“我先去训练了。”
楚玠脸色转青，凌舒挤出笑容打圆场道：
“楚玠老师，圆圆是比较有自己想法的，大战在即，签表还没出来，这两个孩子说不准就会赛场上见呢。现在省队和省队之间都是对手，赛前，您怎好就叫白羽露杀招呢？”
楚玠心情稍霁，和一圈老朋友揽责笑说原来是他思虑不周。
哄完大的，凌舒做完引导的本职，一口水没喝又飞奔过去安抚楚归镝的情绪。
孩子生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有敏锐的感知力，容易受伤，容易把零碎的情绪收集起来长久地自我折磨，不能不及时干预排解。
距离球台还要三丈远，埋头练发球的楚归镝似有所感，抬头怆然苦笑：
“凌舒。”
言语中有凄切的推拒。凌舒领略了他的意思，驻足不再上前一步，心痛如绞。
他们之间太多的话不必言明。
凌舒看着这个少年，孤零零地原地破碎，拖着残躯将自己拾拾捡捡再黏成一个大致的人形。
他长大了，有心气有骄傲，不想再是需要人搀扶的小孩，再疼再剜心，都在尝试着独立修复，拒绝包括她在内的安抚。
两两对望，水汽凝结在各自的眼眸中。
楚归镝想起来，他们在他年幼时的第一次见面，就在类似的场景。
那时候，凌舒是他眼里的漂亮大姐姐，只是漂亮大姐姐当时在难过，现在也在难过，都是为了他。还是很年轻美丽，不过岁月不会饶过任何人，明眸周围已经有了浅浅的纹路，一下一下，穿凿在楚归镝心上。
她眼角一道纹，他心里一道伤，不知不觉他竟然白费了她那么多年。
还有沈白珠被耽误的半生。楚玠减损的荣耀。
他大抵是有原罪的，一切的一切，都怪他。
好在，他还给了沈白珠自在洒脱，楚玠有了新的爱人、小孩，优秀孝顺的徒弟。以为可以牵着手一直走在身边可以不用长大的凌舒，世间最好最好的女子，有了世间最好最好的男人薛怀跃相配。
楚归镝身边的所有被他连累的人都解脱了，真好。
眼泪没有出眶，楚归镝温和地劝解：
“凌舒，我没事，我实力在这里，全锦赛正常发挥一定没问题，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我比赛的状态。你安心，不用担心我，比赛期间你忙，走吧，不用顾我。”
再在此处纠缠是浪费了孩子懂事的心意，怀着酸楚凌舒点头离开。可以料想到，这几天到比赛开始，楚归镝情绪都不会太高亢。
凌舒一点无伤大雅的私心是，“女朋友”的陪伴能让楚归镝开心一点。
女朋友是假的，回暖的心情是真的。
第一天赛前，四川省队的休息室，被精灵轻手轻脚地探入。
领队核对人数，运动员清出来一片空地热身，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在忙活，没人管挂着志愿者牌的华风夏。
预选赛签表已经出来了，池野运气一言难尽，碰到的是特殊打法的削球手，正在和教练讨论技战术的调整，暂时没有和楚归镝形影不离。
室内开了暖气，运动员们穿着运动短衣短裤并不冷。女运动员们个个英姿飒爽，生命力壮阔，看得华风夏眼睛直了，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细竹竿四肢，准备等学习任务不繁重了把运动计划提上日程。
“是来找谁的？”
华风夏正好奇地打量周边，手腕被熟悉的触感扣住，牵扯。
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正坐着刚刚拉完筋的楚归镝。
他这个位置视野很好，可以把来往进出的人都收入眼底，自打华风夏一踏入，他的视线便锁定了她，看她睁圆了眼睛像误闯入人间的山野灵兽，觉得好笑，又踏实——
太好了，华风夏来了。华风夏不知道他是谁的小孩，也一点儿不在意，他和她相处，可以只做自己。
压在肩头的石块被一个女孩无意中的回眸一瞥粉碎得烟消云散。
这姑娘怕真不是有什么法力吧。
楚归镝内心活动十分丰富，正是爱装冷酷的年纪，不动声色，玩了一把冷幽默。
华风夏本来就是走熟人的渠道溜进来的，做贼心虚，正要磕磕巴巴地组织措辞解释，谁料一看是楚归镝这张令她踏实的眉眼，紧张被充盈的喜悦替换，一笑生花。
华风夏在他身边坐下，悄悄在他耳边讲：“我来找楚圆圆小朋友。”
楚氏冷幽默也就她愿意陪着玩了。
他牵住她瓷白细腻手腕的手还没有松开。一开始，是为了提醒漫无目的搜寻的华风夏，他在这里，并肩坐下后，听她说着俏皮话，不知为何没有松开。
她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便维持在了这个姿势。
楚归镝微恼：“这里没有什么小朋友。”
数日不见，只是线上的联系怎么够，活生生的少年终于坐在身边，华风夏煞有介事地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顺着他的话讲：
“确实，小朋友已经长大了。”
距离上一次见到他，有了些变化，容颜依旧俊美无双，身形变得更加厚实有力，大腿根粗壮，能够想象在赛场上会有何等惊人的爆发力。
楚归镝规规矩矩地穿着队服，布料规整，偏偏因为华风夏的眼神带了不可告人的私心，燎着他身上的布片，野火势头渐猛，羞得她溃不成军扭头转移视线。
楚归镝遵循了狗哥的指导，这段时间注意饮食多摄入蛋白质，增加力量训练，长了不少肌肉。
长相没变，明显从少年的清瘦感转变为肩膀宽厚到可以承担风雨的力量感。
网络和电视上最具有异性吸引力的就是他现在这个类型。
华风夏想赶紧找出来道家的清心咒念一念。她一个小姑娘，脑子不自觉地想到那些有的没的真是罪过大了。
转移话题外加关心道：“等会儿就是正赛了，紧张吗？那么大的阵仗，我看了都紧张呢。你一轮的对手我看了，你的打法针对他比较好大，不知道你后面的签运怎么样。”
“不紧张的，我现在特别渴望比赛，堂堂正正地打败对手，把实力发挥出来，”楚归镝闻言微笑，带有自信，和竞技体育运动员该有的一点张狂，“抽签抽到谁都能打，哪怕马上和荀白羽、卫光对上，我都不会怕。”
一个多月前对池野说，“薛怀跃来了也就跟他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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