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舒揉了揉眼睛，疑心自己看错。
可眼前的人，的的确确是顾南均。
他竖起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姐姐，我们出去说。”
林锦舒比个OK的手势，给小茵掖好被角，又确认郑晓月也睡着了，跟他一起走到病房外。
林锦舒注意到，病房来守着两名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一个年纪较轻，鼓胀的手臂肌肉把西装外套撑起，另一个年纪比较长，面容冷峻沉稳。
顾南均出来时，两人都略一颔首。
她立刻明白，这是陪着顾南均来的，大约是保镖和助理之类的人物。
两人在走廊拐角的窗边站住说话。
“你的意思是，四海集团是城中村升级改造的开发商？”
顾南均点点头，“四海地产在A城已经深耕多年，这次的项目，父亲交给我负责。”
林锦舒有些惊愕，“看来是我小瞧了四海集团，过去我一直以为四海集团只在N城周边发展，原来触角已深入一线城市。”
顾南均不以为意地轻笑，“隔行如隔山，姐姐不在本行，不了解这些很正常。”
“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认识秦素月？”
顾南均摇摇，廊角的暖黄灯光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光，让林锦舒想到一个词，温润如玉。
真奇怪，从前跟在她身后跑新闻时，她只当他是稚气未脱的男大生，如今数日不见，气质竟有脱胎换骨般变化。
是他变化太大，还是她从未认清他？
“不认识，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见她。”
“A城的城中村承纳了城中最贫困人口的三分之一，拆迁重建一旦启动，他们要重新寻找住处、甚至换工作。秦素月母女俩，是最难的一户，秦素月迄今未找到合适工作。”
林锦舒抬头看向他，“你打算怎么帮她？我之前听她说过，说她手艺落后，只会剪过时的古早发型，A城的年轻人看不上，在这里还能有客源。”
“姐姐别担心，我已为她找到一份合适工作，城西的银河康养中心二期刚刚落成，有大批中老年人入住，正好需要手艺扎实、不赶时髦的理发师。郑女士有用武之地。”
“此外，那里提供住宿，也有配套幼儿园和小学。”
听到这些话，林锦舒长长舒一口气，只觉得顾南均的话如一束亮光，照亮了母女俩黯淡的前路。
可是，慢着。
她再次看向他，眼中带着探寻。
“这城中村共有十一栋楼，近九百家住户，身为四海地产的高层、本次项目的负责人，你怎么会有精力关心一户人家的出路？”
“通常来说，这种事都会交给下属去做，怎会劳顾家少爷亲自过问？”
顾南均迎上她的目光，坦然一笑，向前一步走近她。
“姐姐看得很明白，通常来说是这样的。”
“不过，凡是总有例外。”
看向她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热切和亲近。
“她既然是姐姐的朋友，我就会帮忙到底，让姐姐少些烦恼。”
他这样坦荡直接，倒叫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顾南均转头看向窗外，夜色下的车水马龙犹如一条流动的巨河。
明净的窗玻璃，映出他的侧脸。
“我当然不能帮尽世间所有人，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提升普通人生活水平，是政治家、科学家所擅长的。不过，凡是和姐姐有关的、凡是姐姐关心的人和事，我会尽我所能处理好。”
他扬了扬手中的牛皮纸袋，“这里是一份合同，只要秦女士签了字，她这次住院费用都由银河康养中心报销。”
林锦舒盯着那薄薄的纸袋，大概这就是人生的参差，一纸合同，就能解决秦素月数月来的苦恼，并减轻她肩上负担。
她似乎没理由替她说一句“不领情”。
可她仍觉得有必要划清界限。
“顾南均，你想让我欠你人情吗？你该知道，感动和喜欢是两回事。”
顾南均转身看向她，眼中闪烁璀璨光芒，“不，姐姐，你还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事，是我最大的满足和快乐。”
她移开视线，轻轻地说，“在错误的路上狂奔，不会到达终点的。”
“没有结果的事，就不要做了。”
“我相信事在人为，就算不能到达理想的彼岸，沿途风景已足够。”
话已至此，她再无什么可说的。
两人回到病房，小茵已经醒了，医生来检查后，确认她已经退烧，开了些药就让回去。
顾南均同秦素月握手，说明来意，抽出纸袋里的合同请她签字。
秦素月激动地捂住嘴，签字时落下泪来，下床抱起女儿亲了又亲，口中喃喃，“茵茵，咱们有救了。”
顾南均开车载她们返回城中村，朱阿婆正在楼下等她们。
林锦舒把小茵交到朱阿婆手中，将医嘱细细交待给朱阿婆，又把两大袋零食送上。
然后蹲下，摸了摸小茵的头，说“小茵乖，这两天好好吃饭，等彻底好了再吃零食。”
“还有两天，你妈妈就回来了。”
“谢谢林阿姨。”
那一向安静内敛的女孩，忽然上前紧紧搂住她脖子。
林锦舒一时动容，也回抱住她。
“好了，小茵，时候不早了，该让阿姨回去休息了。”
朱阿婆去拉小茵，小茵回头，“阿婆，我想跟阿姨再说一句悄悄话。”
然后转身凑到林锦舒身边，“林阿姨，他是你男朋友吗？”
说着，指指她身后等在街角的顾南均。
顾南均迎上两人的视线，冲她们招招手，粲然一笑。
林锦舒收回视线，摇头，“不，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小茵看着她，满眼纯真，“林阿姨，我也想要这么帅的普通朋友。”
林锦舒含糊点头，把孩子交到朱阿婆手中。
顾南均要送她回家，林锦舒退后一步拒绝。
“我自己打车回去。”
顾南均无奈得揉了揉眉心，“姐姐，我知道你要和我保持距离，可是现在已经十点多，这里太偏僻，叫不到车的。”
林锦舒没说话，低头打开约车软件，刷刷刷勾选全部车型。
顾南均站到她身边，“我帮你一起约，两个人比一个人的几率大些。”
林锦舒无奈地望了望天，夜空湛蓝幽深，点缀璀璨碎星，本是叫人心旷神怡的景象，她却觉得胸口有点堵。
顾南均继续说下去，“姐姐别担心，如果约上车了，我会开车在后面跟着，直到司机平安送你到家。”
她转身看着他，神情不悦，“小均，你实在不必做到这个地步，这让我很困扰。”
顾南均一怔，肩膀垂下去，露出委屈神色。
“姐姐，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说着又退后一步，张开双手，“如果你觉得烦，我可以离你远点，我只想确认你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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