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柳雨棠好似从一个噩梦中醒来。雨夜救人,被杀死的狼妖,破庙骷髅,前段时间的种种,在脑海一幕幕闪现。
柳雨棠轻呼一口气,翻了个身,心中奇怪:我这是怎么了?不是在打坐吗?师尊呢?沈悠呢?
看着上方白色的窗幔,柳雨棠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守静殿的侧殿。
“师姐——”一道小小的身影掀帘而入,看到柳雨棠醒来,神情带着喜色,冲外面喊道:“师尊!师姐醒了!
沈清玄闻言,走到床前仔细查看一番脉象,松了一口气:“神智平稳,没有大碍了。”
“师尊,我怎么了?”柳雨棠记得自己在打坐,突然灵气翻涌,气海躁动,然后自己就昏过去了。
“神识不稳,灵气暴动。”沈清玄递给柳雨棠一个小玉瓶,“这是顾长老炼制的清心丹,你以后每个月服用一颗。”
“师尊,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柳雨棠不解,难道修为越高灵气就越不受控制吗?
“为师也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况。”沈清玄垂眸,沉默片刻开口道:“雨棠,为师现在先帮你压制修为,只能待日后慢慢寻找解决之法。”
修士结丹时大多是百岁,最快不过五六十年,柳雨棠不过十六岁就已结丹,甚至短短半年时间隐隐有突破金丹中期的趋势,这个速度足以羡煞九州修士。现如今却因为境界突破太快,要反过来压制修为,说出去怕是没人敢信。
“这段时间好生休养。”沈清玄掖了掖被子:“不要想太多,修仙之人切忌胡思乱想,若成了执念留下心魔,以后对你修为百害无一利,知道吗?”
“嗯,师尊放心,弟子知道的。”
柳雨棠倒是放心,她从来都是向前看的。既然出现了问题,便有解决之法。一味的焦虑担忧,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不可控,倒不如放宽心,或许转机就在明天。
柳雨棠便在守静殿静修,半个月转瞬即逝。
“灵气不受控……”柳雨棠躺在床上,盯着素白的床幔,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呢?”
她只听说过天资不足,灵气不够没法突破境界的,还没听过因为灵气太多要压制修为的,这上哪儿说理去?
“师姐,该喝药了。”沈悠端着一碗黑色汤汁,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碗中的药汁乌黑深沉,味道霸气外露,苦涩地酸味在钻进鼻腔,侵占着味蕾,柳雨棠的神经开始隐隐作痛。
“阿宝,师姐跟你打个商量好不好?”柳雨棠光闻着味道就知道这药有多苦。
顾长老的独家秘方——安神汤。上能清心固本,下能安眠入睡,凡人喝了夜夜好梦,修士喝了心神稳固,九州上下谁喝都说一声好。
就是味道太过独特,用卫红叶的话说,此药乃成仙之捷径,一口下去舌头开始发出沉默的哀鸣,心脏为之停止跳动,继而三魂六魄开始消散,片刻之后直接原地升仙。卫红叶这番话被顾长老听到之后,被罚了一个月种灵药的苦力活这话暂且不提,可见此药的威力。
这么个玩意柳雨棠一连喝了半个月,神仙来了也遭不住。
“不行哦。”沈悠一本正经伸出一根手指,严肃地说道:“师尊说要喝完一个月,师姐不许偷偷倒掉。”
“阿宝,好阿宝。”柳雨棠不死心,再次尝试:“师姐已经好了,不需要喝安神汤了。”
沈悠看着柳雨棠,瞬间眼眸蓄满泪水,眼泪像珠子似的一颗一颗砸落下来:“师姐要听话,喝了才会好起来。”
“好好好,我喝我喝我喝,你别哭!”
柳雨棠手忙脚乱地从沈悠手中拿起碗,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带着悲壮的心情,柳雨棠一仰头干完,递给沈悠看:“你看,师姐已经喝完了。”
“师姐真厉害。”沈悠奇迹般地恢复了平静,方才还噙在眼中地泪水瞬间消散无踪,眼神中闪着一丝笑意与狡黠。
“沈阿宝,你敢骗我!”柳雨棠好气又好笑,伸手捏了捏沈悠的脸颊,这小孩什么时候学会变脸了?
“师姐——”沈悠捂着小脸,眨巴眨巴大眼睛,开始撒娇:“师姐要听话呀,不喝药怎么能好呢?”
沈悠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低头小声嘟囔道:“师姐,你好好的,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那是沈悠刚来天衍宗时,柳雨棠安慰他的话。
沈悠那个时候又惊又怕,刚刚失去亲人,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下意识最亲近的就是柳雨棠。刚来那会儿,柳雨棠走到哪儿沈悠就跟到哪儿,活脱脱一个小尾巴,直到现在才好些。
闻言,柳雨棠心中微动,摸了摸沈悠的脑袋:“没事,师姐现在已经好了,别害怕。”
沈悠真是吓坏了,他不懂什么神识不稳,什么灵气暴动,他只知道柳雨棠昏睡了三天三夜。他看着柳雨棠毫无反应的面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又黑又冷的地窖,不见光亮,没有人回应。
哪怕沈清玄再三保证柳雨棠已经没有大碍了,他也固执的守在床前,等着柳雨棠醒来。
沈悠现在逐渐明白了,阿娘不会来接他了,他也回不到灵水村了,他以后只能在天衍宗生活。柳雨棠对他而言,是师姐,更是亲人,是柳雨棠把他从地窖抱了出来,温柔的安慰他,带他回天衍宗。在这里他认识了好多好多人,每个人都对他很好,可是沈悠最信赖最喜欢的还是柳雨棠。他害怕柳雨棠像阿娘一样,转眼间,就永远见不到了。
沈悠第一次觉得自己太小太弱了,他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让他们不再受到伤害,再也不会一觉醒来就消失不见。
沈悠每天勤勤恳恳,铁面无私地严格执行师尊沈清玄交代的任务——监督柳雨棠喝药。
每次喝药柳雨棠一皱眉,沈悠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眼睛亮晶晶地像只毛茸茸的小狗,让人不忍心拒绝。
喝满一整个月的安神汤,经过沈清玄和顾重山反复的仔细检查,确定柳雨棠身体无恙,体内灵气平稳之后,柳雨棠终于可以回天都峰的半山小院了。
踏出守静殿的那一刻,柳雨棠觉得自己功德圆满了。任谁喝了一个月的顾长老安神汤,都会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从此以后拳打仙尊脚踢魔尊,这世间再无敌手。
灵力暴动的事不能再拖了,得赶紧找到解决的办法,再喝一个月的安神汤柳雨棠宁愿自己周身灵气爆体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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