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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离开

小说:

佳期当游学

作者:

草头青

分类:

古典言情

六月荷花开得最好,清风过池塘,浅碧深红摇。

六月二十五,宜出行,巳时,吉时。

离开问仙州同入城时不一样,他们的马车慢悠悠行驶在路上,雨季过后是火辣的夏日,晒干了曾经泥泞的官道,从前留下的一道道车辙印破坏了道路的平整,他们的马车只好放慢速度来减轻落到浅坑中的颠簸。

梁其文头顶斗笠,时不时打哈欠,手里的缰绳隔一阵甩一下。

冯久年睡眼惺忪地打开车门透气,到了夏季最热的时候,外头的暖风和马车内闷热的空气交换,仿佛从一个小蒸笼到一个大蒸笼。

“好困啊,早知道昨晚不与他们争了。”葛潇潇眼睛半闭,靠在马车壁上,可马车的颠簸让她频频撞头,疼得打起精神睁开眼睛,但很快再次闭上。

昨日,也就是临行前一天,元襄之公布了问仙州的考题,题目很简单,让他们以在问仙州的见闻写篇文章。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找理由离开,有说找后院荷花告别的,有说去隔壁街面馆讨教配方的,有说去城外河边学游泳的。

当隋妤君叫他们用晚膳时,才知道他们在各自房间抓耳挠腮,奋笔疾书,她劝了好半晌才“请”动他们出来吃饭,结果三人一见面就开始揭对方的老底。

“其文兄,君子正衣冠,头发乱成这样莫不是写不出来了吧。”

“葛大小姐是嫌肚子里墨水不多,还要给袖口喂点呢。”

“冯久年,平日不见你力气大,丢废稿砸墙倒是有一把力气。”

一顿晚饭硝烟四起,“罪魁祸首”元襄之却嫌不够,将他们三人安排在一处,美其名曰“互相监督”。

于是三人一边打量对方,猜测进度,一边铺纸落笔,整理思绪,其间说了不少闲话,写到天将明才堪堪写完。

“年轻人争强好胜再寻常不过,写文章本就费神费力,若是过分关注别人的一举一动极易受他们影响,许久也写不好,倘若他们专注自己的文章,何至于困成这样。”元襄之如此解释。

隋妤君皮笑肉不笑,暗叹一声元襄之真能诡辩,明明是他说这次的考题是真的会给玉佩,大家才想好好发挥争第一的。

毕竟之前以各种理由没有评出第一,不给玉佩。

他甚至将玉佩放在桌子中间,他们三人一抬眼便能看见。

“咚”。

葛潇潇再一次撞到马车壁上,烦躁地皱眉,隋妤君往外一瞧,梁其文还在打哈欠,她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斗笠点了点元襄之的腿。

“跟我去驾车。”

她与梁其文换了位子,让他进马车好好睡一觉。

元襄之微微一笑,随她坐到马车外边,车顶可遮阳,他掏出折扇,讨好地给驾车的隋妤君扇风。

隋妤君转头看去,是那把从小郡王别院取走的折扇,问道:“你还留着它做甚?”

“你不觉得它很衬我?”元襄之将扇面展示给她看。

折扇一面画了小院荷塘,一面写了首咏荷花的诗,画和诗技艺普通,制扇的扇骨是寻常竹骨,街市上到处是卖这种折扇的摊位。

小郡王别院不该有这样品相的折扇,难道是仆人的?可这分明是文人惯用的折扇。

“它不值钱,我改日送你把新的。”隋妤君回头看路,避开路上的坑坑洼洼,马车速度快了些,也较之前平稳。

“好。”元襄之满口答应,慢条斯理地撕起了折扇,像是早有预料般从夹层中取出一张薄笺。

他一眼看完,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道:“是个请帖。”

隋妤君接过薄笺迅,问道:“是谁给你的扇子?”

“那人蒙着面,身形瘦小,像是个少年人,从窗口丢下扇子便跑了,我捡起扇子一路追他到厨房,见到了黄钺在下药。”元襄之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这个蒙面少年轻功极高,若不是自己正好看向窗外,怕是发现不了他。

“按照纸上所说,此人应是个传话的,顺道帮了我们。”隋妤君将薄笺对着阳光细细打量,纤细的黑字写在薄如蝉翼的纸片上,字迹粗矿豪迈:

“商罗城太和楼,今岁中秋酉时,十二雅馔,盼君一叙。”

落款是檐曲人。

“檐曲人你可认识?”

元襄之摇头,说道:“按照游学的计划,我们到商罗城的时间正好是中秋,此人如此了解我们的行程,看样子不去不成了。”

“听闻商罗城十分繁华,是西域通往京城的要塞,歌舞酒肆别具风情,早年我甚是向往。”隋妤君感叹道。

“那边的酒又香又烈,百姓性子豪爽直接,当地时常燃篝火庆祝,你见了定会忍不住同他们一道跳舞……”

元襄之倚在马车上低声说起了商罗城,目光一刻不离隋妤君,斗笠之下是她姣好的侧脸,肌肤莹白如玉,姿容般般入画,偶尔回望附和他时,目剪秋水,素齿朱唇,百般娇艳。

在他身后的车厢内,三个学生或躺倒、或后仰,睡得自在,不知何时响起的起鼾声与沿路的蝉鸣相互应和,谁也不服输。

几天之后,出城的路上多了一队威武肃穆的人马,知州大人和曹院长等人在城门目送小郡王,马儿扬起的尘土顺着风扑向后面的人,曹院长不禁抬袖遮目。

“曹院长,以曹姑娘的才智此去京城必有大好前程,莫为她忧心伤了身子。”知州大人捋着长须说道,曹曦竹能攀上小郡王他从中帮了不少忙,以后凭同乡之谊她也得帮衬自己一二。

尘沙飞进眼中导致泛红的曹院长继续揉眼睛,心想知州大人误会便误会吧,今日他可是与知州大人并肩而站,地位不仅仅是问仙书院的院长了。

他思忖着晚间回去给江寒青及一众好友写信说道说道。

小郡王华贵宽大马车后面跟着一辆精致小巧的马车,帘幕低垂,密不透风,马车夫一板一眼挥鞭驾车,听不到里面一丝动静。

曹曦竹端坐其间,手指抓紧了衣角,庆幸自己赌对了。

发粮赈灾,山体滑坡堵住的道路及时清理,流民离开问仙州,回乡或是另寻他处……桩桩件件皆有她的手笔。

她自小在问仙州长大,十八年来见惯了历任知州沿袭前人的方法,每年领着户部发放的巨额赈灾银两做一些治标不治本的事情。百姓种下粮食,雨季山洪一来全淹了,他们成为流民,待熬完六月,领着朝廷的银子再回去种下一轮庄稼,第二年如此反复,既浪费人力物力又伤民伤地。

即便她有满腔抱负,但身为女子,在因循守旧的问仙州只能嫁人生子,如同她的母亲生子难产而亡。幸好祖父理解她,愿意为她铺垫,做她通往权力顶峰的阶梯。

在隋、元二人离开问仙州的那天,曹曦竹来到小郡王的别院,递了投名状。

小郡王冷冽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想做我的女人?”

竭力忽略他过分直白的话,曹曦竹垂眸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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