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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余村的村长正在和村中几位长老一起商量今年谷税的事情。
几人脸色都很沉重,气氛一时有些凝结。
“唉,都不开这个口,那就我来开吧。”
一位平日性子直率的长老说。
“镇里摊派下来,为了支援南边的矿域,今年谷税比往年要多三成。”
“各村还要出三个壮龄男子服劳役,去矿域挖三年的矿。”
“无非就是这两件事,我们有什么办法?难道去和镇里闹?闹有用吗?”
“明天把村里的男人们召集起来,把这事直说了吧。”
另一位长老悻悻开口:
“你说得轻松,那三成谷税都是小事,仰赖曲先生圣德仙法,村里一直风调雨顺,公仓里还有不少余粮,那三成谷税从公仓走就是。”
“可这壮丁,谁去当?要选谁?谁想去?”
“明天直接和他们讲,村里祠堂得被他们掀翻了不可!”
直率长老心里也闷:
“那你说怎么办!镇里就给了这么几天期限,五天后就有当兵的来领人了,不提前说了,难道到时候要和当兵的起冲突!”
第三位一直没开口的长老还是沉默,村长也叹一口气:
“两位叔叔,两位叔叔,别动气,说肯定要说,也确实明天就得说,与其让他们明天吵,还是我们先在这谈个选人的流程出来吧。”
屋子里又静默了,半响,那位直率长老又先开口:
“我看,就抽签吧,交给天地祖宗做决定,谁也没二话。”
那前面和他呛声的长老又反对:“抽签?要是抽中了村东的李二狗,按他那赖皮性子,他肯去?要是抽中了学堂中两位年轻夫子,学堂谁来主持?”
“更别说,抽中你们家那些晚辈,你们就忍心让他们去矿域送死?”
直率长老听得不耐了:
“那你说个办法出来!”
“要我说,”长老年色有点不太自然:“谁都知道去那矿域九死一生,别说三年,一年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村里的后生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谁忍心让他们去?”
“……”
长老说到这突然沉默了,那直率长老不耐烦:“你说啊!”
长老别扭开口:“要我说,西边几个村子今年都遭了旱灾,不可能有余粮交那三成谷税。我们村的三成谷税用公仓里的粮食付。再让村里各家凑一凑,凑个三成出来,去那边买三个回来算了。”
这话一出,屋子里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那直率长老直接吼出来:“大胆!曲先生生前最厌烦买人卖人,严令禁止!如今曲先生入土还没半年,你就敢说这混账话,你,你,你大胆!大胆!”
村长连忙劝道:“别这么大声,别这么大声,要让村里人听见了!”
那位一直沉默的长老却道:“我看行,他们交了三成谷税铁定饿死,我们替他们交,他们的父母妻儿起码能活下来!”
直率长老怒道:“你们!你们!”
你们了个半天,声音却渐渐弱下去。
半响,才听他说:“要是曲先生还在,镇里那些官老爷,谁敢下这样的令啊。”
村长摇摇头:“国策如此,怕是谁说话也不好使。”
夜里密谋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曲逸青坐在村长家的房顶上,无声叹了口气。
他前日从山中坟墓里爬出来,死而复生,还返老还童,成了个少年模样。
一身筑基圆满的修为虽然退回了练气一层,可是整具身体都像是刚刚开始修炼的,充满着可能性,而且修行资质竟然还比以往好了不少。
这异变他自己摸不着头脑,在山中待了两日,身体什么变化都没有,他才出来。
死而复生之事太过惊世骇俗,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这个给自己养老的村庄,没想过打扰他们,却没想到就撞见这么桩事。
他因意外流落异乡,寿元将近,在这村中养老,平日里也庇护临近几个村子。
除了保他们风调雨顺,也依着自己的善恶,给村民们立了些规矩。
但到底自己“已死”,要在这个国度中生活的也不是他,面对这个场景他只能保持沉默。
而且,也确实没个两全的办法。
但曲逸青的性子,也容不得他不做点什么。
曲逸青还剩个练气一层的修为,经脉内还有些可供调度的元气,他用了个“易容术”,改了自己的样貌体态,第二天就以一个流民模样来了这新余村。
于是顺理成章的,曲逸青成了“村中一员”,之后跟着另外两名外村的壮年男子,一同被当兵的领走了。
村长看着远行的一队人,当兵的有几个在前头,有几个在后头,中间夹着招来的的十来个男丁。
他们走在刚收获完的田垄边,和那田垄中的颓梗相像。
回家后,村长就被惊恐之色难掩的自家婆娘拉进了客厅。
一进去,村长噗通一下跪下了,只见客厅白墙上,几个黑字遒劲有力:
“邻里互助,过灾过难”。
村长读过书,这仙一样的几个字他认得,是曲先生的字迹!
立马叫来村中长老,几人都是一顿跪拜。叫来村中众人,又是一一跪拜。
之后,本来只帮那个灾村付两成谷税的新余村,还是按照三成的数额付了。
本来村长还想从公仓里再取出一些,送予遭了旱灾的几个村子,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但被那沉默长老阻止了,在这位长老的提议下,新余村组织了农兵队,日夜在公仓旁巡逻。
抓住了数个想来偷抢或是烧仓的。
等到来年丰收,几个村子间才恢复了往日的和平。
半月后,被强征的男人们在郡城集合,然后分批次从郡城出发向矿域。
路上,曲逸青为了脱困,伪装成染了疫疾,被随行官员丢弃在荒山中。
为了防止他又偷偷跟过来,还打断了他的腿。
幸好曲逸青会障眼法,不然他练气一层,这断腿还真不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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