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秋兰浑身一震,显然不愿接受这个事情。
“上来吧,我相信你哥哥不会责怪你。”胡世杰脸上不忍,继续朝她伸出右手。
身边传来其他修士的呼喊,大家骑着驮兽,紧紧挨在一起,手中的月光石聚拢,发出耀眼的亮光。
在黑暗和光芒的交界处,冯秋兰清晰地看见,浓雾中藏着一只只数不清的雾隐妖,哪怕只是轮廓,也让人心生恐惧和退缩。
“怎么回事!胡世杰!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一声厉喝,商队队长骑着驮兽奔来,大声催促:“还不抓紧!所有人都在等你们,是不是不想活命了?”
“队长,我们马上就走。”胡世杰拼命给冯秋兰使眼色,叫她快点上来。
商队队长见状,犀利的眼睛在冯秋兰身上扫视,随后不悦地说道:“你若不想走,你自己可以留在这里,当初说好了只是让你同行,我们没有义务保护你。”
“队长,秋兰没说不走。”胡世杰连忙解释。
商队队长冷嗤一声,看向冯秋兰:“你自己选择,是走还是留,是生还是死。”
“我......”冯秋兰咬着唇,面色惨白,欲言又止。
一面是生死危机,一面是不该抛下的责任,她站在原地,陷入天人交战的纠结中。
到底如何是好......到底如何是好......
为什么事情会突然演变成这样?为什么要把刀架在脖子上,让她做出选择?
她想回去找许天逸,可她真的好怕,她怕疼怕死,更怕浓雾中的妖兽吸干她的血。
她真的不是故意想抛下他,她太弱小了,在这种情况下,以她的能力,就算折回去也只是送命。
比起责任,她更想回家,更想回去看看许久未见的亲人。
当初的镖队早不知去了哪里,她这一路已经做得仁至义尽,犯不着为了一个活死人,搭上自己宝贵的性命。
是啊,是啊,她只是想活命而已,就跟这里的每一个人一样,她有什么错?大家有什么错?
“你考虑得太久了,胡世杰,我们走!”商队队长扭头就走。
“等等!”
冯秋兰声音发颤,艰难地吐出一句:“带上我,我跟你们一起走!”
将旁边的车马迅速收进储物袋,她朝着胡世杰伸出的右手抓去,借着他的力量踩在脚蹬上,翻身跃到了雪牦上。
胡世杰欣慰一笑,抱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这个姿势让冯秋兰感到不适,可此时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刚才的决定仿佛耗光了她的力气,她瘫在马背上,双手捧着脸,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指缝里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个自私的想活命的人......
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她在心底不停地道歉,试图让自己好受些。可她越是为自己辩解,心里就越是难受,越是愧疚。
湖边的轮椅上,男人强大的神念覆盖着整个烟波渺,他的眼底,渐渐聚集了绝望、愤怒与自嘲的复杂情绪。
刚才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看见那个女人居然毫不犹豫地抛下他,就那样迫不及待地扑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枉他在这里等了那么久,还以为她会回心转意。
这一路上的贴心照顾,这一路上的舍身为己,他还以为她是真心待她好。
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一切都不过是虚假。
男人抻着脖子,神念凝聚在冯秋兰远去的背影上,露出癫狂至极的哭笑。
“哈哈哈哈!”
“骗子!骗子!”
“你这个骗子!”
男人许久未开口,发出的声音浑浊而沙哑,语调却像是凄厉的恶鬼,既尖锐又渗人,回荡在湖边久久不散。
“走吧,走远点,走了就不要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脸上那抹癫狂的笑缓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凄楚与悲凉。他的眼神空洞了下来,仿佛所有的色彩都被抽离,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灰。
浓雾中,男人缓缓闭上眼,头颅一点一点垂下,就此陷入沉睡。
漫天的黑气脱离桎梏从他体内涌出,化为无数的小蛇,沿着地面快速游动,想要将前方逃离的人群吞噬殆尽,尤其是中间的娇小身影,恨不得将其吞没嚼碎。
小蛇在快要接触到人群时,像是定格一般,倏然停留在原地,接着如潮水般飞快退去。
男人用残存的的最后一丝理智,将身上的黑气收回来,任由自己坠入湖中。
——
“秋兰,你抓稳缰绳,小心别掉下去了。”
耳畔传来胡世杰的声音,冯秋兰木然地点点头,思绪飘向远方。
这么久了,他应该早就死了吧。
他是怎么死的呢?是被雾隐妖活生生咬死?还是被吸干血液而死?
他还有痛觉吗?他会感到疼吗?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痛得死去活来的。
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黑暗的浓雾中,被四面八方的妖兽撕咬吸血,那该是何等的煎熬和痛苦?
而这一切,都是她的疏忽造成的。
她害了一条命啊。
冯秋兰想起还在栖霞城的时候,镖局东家是如何跟她说的。
他明明是个天之骄子,却没了修为成了废人,他已经那么惨了,留着一条命不过是想平安回到凡俗界。
她渴望回家,他又何尝不渴望回家。
说不定,他的家人还在等他回去呢。
她竟然就这样把他遗弃了......
冯秋兰捂着胸口,抬起头喊道。
“停下!请停下!”
冯秋兰一拉缰绳,在胡世杰诧异的目光下,直接从他怀里离开,纵身跳到地上。
“秋兰,你这是何故?”
“胡道友,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还是放不下他。”
胡世杰不解地呵斥:“你疯了!都这个时候了,回去等于找死!”
“是,你就当我疯了。”冯秋兰歉意一笑,“我说好要照顾他的,承诺过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
“万一他已经死了呢?”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是人还是尸,我都要把他抬回去!”
胡世杰震惊道:“为此不惜搭上你自己的性命?”
冯秋兰抹掉脸上的泪:“是的,那又如何?”
胡世杰垂眸,声音突然冷下来:“你们根本就不是兄妹吧。”
“什么?”
胡世杰自嘲地笑了一声,转而从雪牦的随身空间中,取出十块月光石递给她:“拿去吧,我也不拦你,祝你好运。”
“多谢!”冯秋兰收下月光石,朝着对方深深一拜,转身一头扎进浓郁的雾海中。
盈盈白光照耀下,一个娇小的身影破开浓雾,在众多湖泽之间,艰难地穿行。
她将十颗注入灵气的月光石,用绳子捆成一串,系在自己的腰带上。
叮铃铃——叮铃铃——
冯秋兰每走一段距离,就摇动手腕上的鸳鸯铃铛。
这铃铛是当初在栖霞城客栈照顾许天逸的时候,特意买来当作护士铃的,原是情侣之间的小玩意,只要双方距离不超过一百里,一方铃动,另一方铃铛也会受到牵引同时而动。
因许天逸如同植物人一般没有意识,身躯手指无法动弹,便将鸳鸯铃铛的作用荒废了。如今才庆幸,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雾海中,唯有铃铛能够帮她指引方向。
冯秋兰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浓雾中的雾隐妖,只集中精力,专注去听四周是否有铃声响起。
每当腰间的其中一颗月光石暗淡下来,她就急忙补充灵气。如此补充了十几次,丹田内的灵气快要见底,她又赶紧服下一颗补气丹,填补损耗的灵气。
也不知在雾海中穿行了多久,冯秋兰摇着铃铛走到一片湖泊前,侧耳倾听,听到湖底隐约传来细微铃声,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然而,喜悦没有维持多久,她看着静谧的湖面,心中冒出惧意。
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
眼前这片湖泊,面积不大,颜色却黑的吓人,像是一只远古巨兽张开深渊巨口,欲择人而噬。
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袭来,人类灵魂深处对于深水的恐惧,让她不敢往前踏出半步。
可是,铃声从底下传来,意味着许天逸就在湖底。
冯秋兰站在岸边,深呼吸几下,给自己掐了个避水诀和水息决,一鼓作气跳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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