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连下几天的雨,可姜和近来心情却不错。
虽然家里多了个一个人,但并没有他预想的那样不舒服,因为他并不常见到宋玉琪。
姜和看得出来她挺怕自己,平时他在家时,她基本都呆在客卧不太出来走动。
昨儿早上他办事出门了一趟,中午回家时客厅里欢声笑语的,一看沙发上两个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宋玉琪扭头一见他回来,脸上的笑容是硬生生刹住的。
那和谐的气氛一瞬就荡然无存,客厅弥漫出一股尴尬来。
许之蘅有点惊讶地问他:“回来这么早?”
……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他扰了她俩开心一样。
姜和倒也没生气,略略颔首算是回应,回屋洗澡去了。
等他洗完出去时,客厅里就剩宋玉琪一人坐着,正低头摆弄着手机。
姜和擦着头发靠进一旁的单人沙发里,静了几秒才问:“她人呢?”
宋玉琪身体一下绷直,头不敢抬,回道:“之蘅姐下楼拿快递了。”
姜和哦了一声,随手把毛巾搭在扶手上,拿遥控器把台换到体育频道。
宋玉琪脖子弯得忍不住发酸,却仍维持着低头的姿势规矩坐着,心里不断祈祷着许之蘅能快点回来。
她的手机屏幕上其实什么都没有,她却依旧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在上面戳来点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怵姜和。
姜和瞥她一眼,““你很怕我?”
宋玉琪如临大敌,头摇得像拨浪鼓。
姜和看着她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他和许之蘅的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在陈玖近郊的那栋别墅,二楼的那个房间。
她进了门,眉眼沉静地朝他弯腰鞠躬,声音不像别人那般的矫揉造作,又低又平地说:“老板好。”
他审视一身空空的她时,她会低垂眉目避开,眼尾带的不是害怕和难为情,而是敷衍。
她是那样平静,平静的就像看不到流动深浅的一潭湖。
她看起来并不怕他,也不刻意讨好迎合他,风尘无谓的做派,稍稍剥开面具一角又瞧见纯净来,他便觉得这姑娘真是有意思。
大门口传来电子锁开启的提示音,窸窣几声,许之蘅的身影从玄关走廊走进来。
她手里抱着两个快递盒子,脑袋微微往旁边偏了一点,打量着各坐两边的二人,问:“你们——中午想吃什么?”
姜和抬起眼皮,目光循过去看着她。
许之蘅回望着他,眼睛轻轻眨了一下,唇抿了半边,似乎是在说:你又给人家脸色看了?
还是那双黝黑湿润的眼,抿嘴时候嘴角旁的小梨涡淡淡的并不是很明显。
不再是沉静的,整个人透出一股恬静柔和的感觉,像阳台上那两盆茉莉一样,柔软而舒展。
他更喜欢她现在这般的模样。
*
顾念和电话打来时,姜和正在阳台上颇有兴致地捣鼓那两盆茉莉。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他想都没想就划断了。
很快,顾念和又打了过来。
姜和原地站着,任由手机握在掌中嗡嗡直震。
一通,两通……三通……
待到顾念和第四次打来时,姜和才把电话接起来。
“明天回来一趟。”顾念和说。
“没空。”
“那什么时候有空?”
姜和轻轻挟了片方才剪下来的坏叶,大拇指轻轻捻动着,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己无关的冷淡:“什么时候都没空。”
顾念和静了下,语气平铺直叙的:“那我去找你好了,在那小姑娘那儿吧?”
顷刻之间,姜和多日来颇好的心情坏了个透顶,就像檐外的天那般阴沉。
指间的叶子被他压出一条断裂的折痕,指腹边沾了点点绿色的渍。
他按捺住想要将手机掷碎的冲动,冷声道:“有事就说。”
“回来再说。”顾念和没给他再说的机会,率先揿断了电话。
*
一路驱车到了别墅,雨似乎又下大了些。
姜和下了车,也没打伞,低头往里疾走。
进了客厅,他拨弄着被雨沁湿的头发,眼皮微掀扫了眼。
倒是没见章雨浓,只瞧见顾念和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随着音响里京剧咿咿呀呀的唱腔脑袋一晃一点的。
从前顾念和不听这些,听得都是那些劳什子大调,装得很。
如今倒是神经一样听起了京剧,也是老到头了。
姜和心带鄙夷,一脸冷淡地坐下,“什么事?”
顾念和眼没睁,手指在沙发扶手皮垫上敲着,开门见山道:“尚家那个二姑娘过几天回国了,你找个时间见见吧。”
姜和心下了然——
顾念和大抵是最近看上了市区拆改的那开发项目。
顾念和是入赘起家,哪怕万贯家财收入囊中,二十来年光景也不足堙灭他不光彩的手段,圈里知情人背地诟病他的多的是。
大把资金握手无处可用,人脉不够硬,多半是吃不下这项目的。
这些年他防自己防得那样牢,如今想攀上尚家,还想要拿他去做那引线的针?
姜和只觉讽刺。
“不见。”他说。
顾念和说:“你不去,我就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您要挟人的手段这么差劲儿?”姜和不甚在意,“我是无所谓啊,反正手里还有点外公留的股份,省着点花,应该饿不死。”
顾念缓缓睁开眼,面上也没恼。
“差不多了吧,你到底要闹到几时,玩物丧志这么多年了……但凡你不是我儿子你——”
“别在这拿腔拿调的。”姜和冷眼觎他,呛声打断道:“顾念和,但凡我不是你儿子你现在就是个失败的穷逼,知道么?”
顾念和的呼吸重了些。
他望着姜和,紧蹙着眉头几秒后又舒展开,“别闹了姜和。”
姜和面无表情,二话没说站起来就要走。
顾念和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在他身后响起:“你不是想要公司么?我给你。”
姜和身形猝然一顿。
他微微侧了下身,垂眸盯着顾念和,似在分辨他话中真假。
几秒后,他似笑非笑道:“你觉得我会相信?”
“信与不信都由你。”顾念和脸上浮出一种轻易拿捏的松弛笑意,“你是我唯一的血脉,到最后也都是你的。”
“哦——”姜和似有所悟,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的快意,道:“看来医生已经彻底定了你的生死了。”
顾念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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