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水中月,粼粼波上光。
这个时节环绕着映月亭的清池中荷花还未开,只是依稀交叠着几片枯荷枝,正宁静滞在水面上。枯枝随亭中人半带玩笑和轻微挑衅意味的话轻轻颤动,漾开了一池倒映风月的水。
听闻谢忧如此说,岳寄欢也没惯着他,微笑着道:“谢小仙君说笑了。”她略带讥讽:“我的运气可算不得好,若是好,便也不会遇见你了。”
“是我救下的岳师妹。”谢忧接上话,指骨摩挲着骨牌刻面,刻面上有粒粒凸起,不规则地蹭上他指腹那层薄薄的茧,“捡回一条性命不算好运气?那岳师妹今日便不会站在这里了。”
救下?那便当是你偿还上辈子好几次差点把我打死的债罢了。
虽然你也差点没能在我手下活过去。
想到一些往事,岳寄欢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得体的笑。笑意在她脸颊两侧勾起浅浅的酒窝,衬得她面容比平日温和了些许,咬字却强硬起来:“你不是说那是我演的戏?”她没有顾忌在场的其他人,“没有你,我同样会来到这。”
场面沉寂无声。
在场几人心中都多多少少明知她这一路来的事情,谢忧现在当着众人把话挑开分明就是想迫着她说清楚,她便如了对方的愿,无所禁忌。
岳寄欢把话撂下,这下不止是谢忧,宋折镜一直低垂着眉眼也忽地抬起,不经意地掠着她。
顶着这些怀疑的目光,夜晚冷风吹起,岳寄欢发间系着的那条绛紫绸带随风刮过她脸侧,蹭得她心头扬起一抹不耐烦。
她突然有些恶趣味地一字一句地接上了本该停止的话:“因为,我命该如此。”
她每吐一个字,就盯着对方更加强硬一分。一直撞着谢忧那双含着沉沉月光的眼,丝毫不怯,把自己含糊成对方眸光下那弯避不开的痛沙砾。
最好能把他折磨得生死不能。
只是跟着岳寄欢这两句话一出,除去谢忧和柳扶荔分毫不动的神色,周围人反应终究是变了。
宋折镜不知道那日天场选拔途中谢忧出殿去试探了岳寄欢具体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这件事的大概,不过柳扶荔似乎也知道点那日发生的事情,今日之事好像全在他的意料之内。
毕竟他的反应也太平静了些。
宋折镜下意识想起前几日,岳寄欢刚上凌云宗天阶的那天早晨,他匿在雅屋后瞥见的两道熟悉身影。
想到这里,他放下了手中的骨牌,起身绕到岳寄欢后侧一些,正想要说些什么。
其他人还缓和在刚刚谢忧同岳寄欢这场意味不明的对话里。
有一道身影却先比宋折镜动,随即道:“我今日乏了,不想玩了。”段无瑕神色平静,说话也收起了一贯的语调,像一条拉直的平线。
见众人仍是待在原地不动,她难得在这群熟悉的人面前端起了那副傲气骄纵的模样,冷冷道:“你们要玩便接着玩吧,我先去歇息了。”她扫了眼柳扶荔,“抱歉了柳师兄,我实在困倦。”
柳扶荔善解人意地笑笑:“无瑕累了便去歇息,毕竟这几日新弟子进门,想来你也累得很。”
“那便行了,今日便到这里吧。”柳扶荔皮笑肉不笑道,他打了个哈欠,“恰巧我也困了。”
“......”
这人不是刚刚还道要打个整通宵?
宋折镜不动声色地望了两眼身旁的人,又见已经往外走的段无瑕在亭口走廊上停下脚步,回身对映月亭石桌上还在和谢忧冲着挑衅眼神的岳寄欢扬声说道:“小欢,你同我一道去休息吧,我今夜同你住一间。”
段无瑕此前也没少来仙游峰玩,也时不时会在这边住上两日,一般是一个人住着单若水旁边那间厢房,从不和别人混住。众人听着段无瑕这句,一时从对谢岳二人的猜忌转移成了‘段无瑕这姑娘居然会有求着和别人住一间屋子的那天’中,段裳裳安静地坐在原处,目光游移。
听见段无瑕喊她,岳寄欢逐渐收回了和谢忧对着的目光。她撑着石桌缓慢站起来,裙角和发带都在徐风同月色下偏动,隐在夜里像一颗孤立的斗星。
谢忧随她动作而拂袖站起。
他环臂抱着的那柄稍稍在月光下露出剑身的断水,此刻闪烁着一斜银光。
岳寄欢凝视着对方手中的剑,轻声道了句:“我先走了,谢小仙君既如此喜欢猜疑别人,那便猜去吧。”背对着众人,她迈着步子想要朝亭外走去,眼前是倚着亭柱懒洋洋的柳扶荔,和亭口背身等她的段无瑕。
岳寄欢堪堪擦着对方身侧而过,裙袂碰上对方衣角,眼睛却直视前方。
她忽地想改变这世与谢忧两不相欠的想法。
是他先惹起的祸端。
她带着笑的气音如风声轻微缠上谢忧耳边,将那日在天场花林中对方说过的话悉数奉还。岳寄欢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狠厉道:“毕竟在你猜到一切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
跟着段无瑕一路从映月亭走到开满艳丽鲜花的西走廊,头顶是白白的月光,脚下是被月光投出的黑黑影子。
段无瑕走在岳寄欢前面一些,沉默无言,步伐迈得很快。岳寄欢跟在个子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身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飘忽地在月下走着神。
刚才她走的时候问了句三三,想要带她一起走,不过宋折镜他们拦住了。三三虽想她,但这会瞧起来竟也不是很想跟她一起走的犹豫模样,岳寄欢见此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三三跟着宋折镜他们总不会出什么错,虽也是个小姑娘,但总不缺侍女照顾,她倒也不是特别担心。
她这边想着,心思活络之间,也同样注意到了前方段无瑕映在月光下倏忽不动的影子。
岳寄欢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那日天场选拔,她在花林中同谢忧打了一架的事情段无瑕显然是看出来了,只不过顾忌着她自己不想说,对方便也没强求。仔细想来这段无瑕终究是从小活在遥香谷仙家宗门中的孩子,心思必然差不到哪里去,这么多的事情下来不可能对她一点没有怀疑和猜测。
她这一路下来几乎满身破绽,想不怀疑都难。
不过段无瑕终究是把她当成了朋友,便也事事让步,假装不知。
面对前方那道漆黑的影子,岳寄欢停下了脚步。她站在离段无瑕身后不远处,聚焦目光片刻,道:“无瑕,你要问什么便问吧。”
风中沉默着,只有隐约能听见的春蝉鸣声,回响在寂静的月夜。
良久,段无瑕沙着嗓子开口说:“我听说你入宗门几日,同别人在凌云宗天阶口树林里打了一架。”她原本带着细稚的音线低了几分。
岳寄欢轻轻嗯了声。
“我当时除了想到你是不是受伤了之外,还想了些别的。”段无瑕开门见山道,“比如谢忧和宋师兄为什么自天场选拔后便一直针对你,为什么你会在刚开慧灵根的时候就能熟练掌握灵力,毁掉了那么一大片灵树丛。”
岳寄欢面色不改,只是静静听着她把这些事情像黏糖一样揉开拉长。
段无瑕略略侧身,影子被霜白的月光拉得纤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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