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李相筠见着裴承的笑,转眼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一下死了三名国子监学子,圣人本打算在千秋节大办一场法事都被搅得没了心情。
对李相筠而言,不办法事,少了那些乌烟瘴气她自是高兴,但圣人因此对她心生芥蒂却是个不小的隐患。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这里她与盐商再起冲突,假使又打伤或是打死一两个,那些御史非得兴高采烈地跳起来狠狠参她了。
这个裴承,要的就是她分身乏术。
思及此,她更不能再和这些人胡搅蛮缠,立即上前一步,命令道:“来人,把这里的尸体都砍了!”
情绪激昂的廖家娘子一听马上扯起嗓子吼道:“谁敢动我儿!”
头上的大金钗被她牢牢握在手里成了武器,在空中乱舞。
邓谦不管太子的命令道不道德,反正已经横刀在一个死尸的脖颈上,他只看太子的意思,故而望向李相筠。
廖家娘子嘴唇一哆嗦,真怕他手起刀落,毁了儿子的尸身。
“且慢!”
李相筠见廖家娘子冷静下来了,才道:“身为母亲一心为儿讨公道,孤敬你有勇气,然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孤耻你没有脑子。”
刚冷静没有一刻的廖家娘子顿时又暴怒起来,她再次挥舞着金钗,大颗大颗的眼泪涌出来,嘶哑喊道:“你懂什么!我、是我求了三百座庙,鸿生才肯投生到我的肚子里,三天三夜我才生下了他,鸿生就是我的命!——是我的命!”
话音落,廖家娘子想起多年以来的不易,想起哺育儿子成才的艰辛,悲从中来,身子萎顿于地,手拍打自己发紧的胸口,泣不成声:“都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冲我来!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孩子……杀了我!杀了我!别杀我的孩儿……儿啊……”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涌起一股力气,手脚并用爬起来,跌跌撞撞跑上前,挨个掀开粗布,认出自己的孩子,就抱住已经冰冷的尸体呜呜哭泣。
“夫人!”旁边廖家的家丁侍卫也跟着动容掉泪,“节哀啊!”
众人的劝慰让廖家大娘子更加悲伤,她悲呼一声:“我活着还有何意义!”就要往石床上撞。
“夫人不可!”
家丁侍卫又七手八脚去拦她,太平间里混乱一片。
在这混乱的哭喊声中,李相筠垂在身侧的指.尖一颤,思绪不由回到了那一个雨天,也是一样的混乱。
——“为什么要夺走我孩子,殿下!殿下!太子殿下!”
——“太子妃不要为难奴婢们,这孩子就不该存于世,难道圣人不比这个孩子更重要吗?您就好好送她走……哎呦,太子妃跑了!快来人拦住她!”
——“阿筠!”
宦官们青灰的衣袖层层叠叠,仿佛是从地里长出来的荆棘丛,生生网住那个柔弱的宫装女子,她的一只手从缝隙中伸出来,指尖手背绷得如绞紧的弦,“救我孩儿……”
李相筠很痛。
有人扯住了她的头发,她拼命往前挣扎,耳畔能清晰听见发丝一根根绷断的声音,终于她往前摔倒在湿泞的地上,又飞快地爬起来,又有人伸手拦她,她用力咬在那只手腕上,像一只疯了的狗撕扯,那人痛喊了声,捂着伤手跌到一旁,而她则抢先抱起躺在泥水里的婴孩。
这个出生尚不足一旬的婴儿闭着眼,张着嘴,唇边血迹蜿蜒,早已经没了气息。
旁边内宦宫婢如释重负,也没有人计较她抱起了太子妃的女儿。
李相筠身体完全僵住了,这孩子甚至还没有见过父亲一面,就死在了她的亲祖父手下。
远处,太子妃面如缟素,遥遥望了过来,她的神情被打落的细雨笼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李相筠身子发抖。
她恐惧,害怕,担忧,诸多复杂的情绪一起涌了上来,填满了她小小的胸腔,视野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像是被人泼了一把浓墨。
她看不见太子妃的脸,也看不见那些内宦宫婢。
——“皇兄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小郡主,我、我太害怕了,我怕皇嫂会揭穿我的身份,我怕父亲也会对我动手,那时候我甚至在想如何才能让皇嫂不要开口……等我再睁眼的时候,他们就说是皇嫂对父亲口出恶言,污蔑君父,服毒自尽了……”
李相筠跪在太子脚边,头垂着,眼泪就掉在了腿上,洇开的痕迹像是呕出的血滴,一点一滴,溅满双膝。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要是我能替她们死就好了……皇兄,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再这样提心吊胆地活下去了。”
在李相筠出生的那一年,皇帝已经杀光了自己所有的女儿,时隔十二年,他又下令杀死了自己的孙女。
只有她,只有她一直苟延残喘,不知何时会被发现,何时会被处死。
或许,她真的该死,从出生那一刻她就应该死了,可她又是那么畏惧死。
所以她哭求皇兄,让她以死谢罪。
一只微颤的手轻柔地覆在她的头顶,缓缓拍了拍,“阿筠,没有人需要替另一个人去死。你有什么错?你没有错……阿筠,不要信什么谶言,谶言不能断人生死,唯人心险恶罢了。要活着,逃避求死毫无意义。”
慢慢地,李相筠的眼神坚定起来。
“放开她!别拦着!要撞死就撞个干脆,拖拖拉拉像什么话!”李相筠大喝了一声。
廖家的侍卫家丁受惊吓当真松了力气,而廖家大娘子则胸脯起伏,惊疑不定地望了过来。
李相筠环视一圈,才道:“大娘子你儿子死了,你却逃避求死,难道就不想知道真凶是谁?不想看真凶伏法吗?”
气息急乱的廖家大娘子抬起乱糟糟的脑袋,红通通的眼睛里还噙着水光,脸上痛色悲愤扭曲在一起,格外狰狞:“凶手,凶手不就是你吗?是你逼死了我孩儿!”
“孤是吗?”
李相筠推开邓谦挡在自己身前的刀,走到人前,她下巴微昂,虽然一身素衣,但她姿态清贵,容貌昳丽,自是气势十足,“孤乃皇七子,君父之血脉,自古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如今无嫡无长,孤是名正言顺,国子监的学子究竟是被谁煽动,要反对孤为东宫太子,其心险恶,其罪当诛!”
说话间,李相筠抬起眸,瞥向一角的裴承,他面容淡淡,不见喜悲,只望着她不再插嘴。
廖家大娘子反驳不得,其实她也不太明白自己儿子是为什么而死,但是人人都说是太子逼死了他,她自然也就信了。
“我儿纯善,待友真诚,侍亲孝顺,不是犯奸作科之辈……”
李相筠顺着她的话,“是,廖郎君为人诚善,家中富裕,时常帮助同斋的学子日常用度,他还孝顺双亲,这样的人岂会因为反对太子,不顾自己五十大寿在即的老父亲?”
三名死者的身份、性情以及过往,大理寺少卿已经第一时间整理了卷宗抄送给了东宫一份,所以李相筠能准确无误说出。
廖家大娘子唇瓣剧烈颤动,“你……殿下是说,我儿不可能自焚上吊……”
是啊,她的孩儿虽正直却不迂腐,断不会这么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他明知道自己对耶娘而言是多么珍贵。
看着百思不解又悲痛万分的廖家大娘子,李相筠不由想到了自己,亲者蒙冤亡故的感觉她最是清楚。
“究竟是何人宁可葬送三条无辜学子性命也攀扯到孤的头上,孤是一定会彻查到底。”
廖家大娘子灰暗一片的眼底亮了亮,将凌乱的坐姿归拢成了一个规矩的跪姿,她犹豫须臾,才哽咽道:“殿、殿下若能找出真凶,告慰我儿在天之灵,廖家上下必会感恩戴德。”
听见这话,裴五爷拧起眉头对旁边人道:“廖家富甲一方,还与工部尚书沾亲带故,若与廖家交好,对太子而言就好比如虎添翼……”他自顾自说着,可身边的裴承不见踪影,人早已经出了太平间,正在外面听他的贴身侍卫禀告什么。
“案子孤会查,不过廖家公然冒犯于孤,不能不罚,这些侍卫每人责二十仗即是,出去领罚吧。”
明明可以趁机卖个大人情,偏要在这里罚一下,都说太子眦睚必报,此言不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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