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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以身入魔

小说:

以身殉道三百年后

作者:

荼知er

分类:

现代言情

《以身殉道三百年后》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师父所言不假,今日的皇城往来息壤,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喜庆祥和之景,连衽成帷,笑语喧阗,繁盛得亘古未有。

人太多,处处人头攒动,也没什么意思,宋弋清索性也就买了根糖葫芦,外加一册话本,坐在玄武门外护城河流经的护栏处,耐着性子等戚沢。

闲来无事,也打开了此前师父他们给的新年礼。

师父给的是一块通透泛白的玉坠,就是青阳皇帝给的那块玉玦,青阳皇帝曾许诺,凭此玉,可得一愿,不论是荣华富贵,还是封侯临后,历朝历代的青阳皇帝,皆不得有任何异议。

想不到师父竟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了她?

书祈珒给的是缝合而成的一块平安符素布,里头应该还抄录了符文,瞧着手艺生疏又笨拙,可这东西,不在于美观与否,而是得日日注入灵气,历时七七四十九天,不得间断,方能有效。

想来这东西,就是自那日在青阳重伤后,书祈珒便着手准备的。

宋弋清难免腹诽:他倒是有心。

书析伝则偏实用派,送的居然是小金兔子,小兔子模样精致漂亮,大小与她一截指节相当,在黯淡星夜中,溢出灼灼光辉,掂在手中也足有份量。

她又掏出那绣有长春花图案的荷包,里头是整整二十两银钱。

宋弋清等得百无聊赖,悬在半空的双腿摇晃了片刻,又四处张望,没等到戚沢的身影,想来是在筵席上被缠住了脚。

轻盈白絮自浩瀚星空中撒下,似花瓣随风飘洒,宋弋清一时错愕,还没反应过来这竟是雪。

上岐位于青阳以南,左临蛮荒之境,右靠南北跨度广的墨澹,一年四季气候都比青阳和墨澹微暖,照理来说,极少会下雪的。

宋弋清惊愉抬手,用手心儿接住那往下坠落的片片雪花,雪遇温而化水,带来丝丝缕缕的冰凉,片刻即散落在她浑身。

周遭不知是哪一位嘻闹的幼童高喊:“娘亲,下雪了!”

“真的是雪,瑞雪兆丰年,想来来年定是个丰收的年份。”

一时,纷扰的街头小巷,更是喧闹鼎沸,可这种此起彼伏的躁动,却并不扰人,反倒是如烟火于天际炸开,盛情烂漫。

宋弋清嘴角微勾,梨涡浅陷,堪比雪色濯濯的眸光诧异愕然,轻喃自语:“真的下雪了?”

她从石栏上跳下,学着一旁稚童的模样,肆无忌惮的捧接着那漫天飞雪。

不多时,消融的白雪就濡湿了棉袄,好在书析伝给她带了夹袄的厚絮大氅,她也顺手在一旁的摊位上买了一把油纸伞。

戌时已晚,亥时将近,市井也从先前的嘈杂逐渐归于寂静,行人愈发稀少,小贩都有了要收拾货品归家的迹象,却唯独不见戚沢。

“姑娘,你等人吧?”

打更的更夫从宋弋清面前经过,顿觉人形单影只,备显孤寂,可人模样又生得粉娇玉骨,难免心生疼惜。

“不早了,今日这日子,要来早来了,这会儿雪又下得这么大,天寒地冻的,还是早些归家和家里人团团圆守岁吧。”

对旁人的好意,宋弋清扯笑“嗯”声,却没真想一走了之:“我再等等他。”

许是被人绊住了脚,没准儿一会儿就来了,他不会失约的。

可转念又想到这几日戚沢的冷眼,又举棋不定。

万一人当真不来了呢?

那一册话本她早看完了,只能无所事事的赏雪,本还一片喜红的街头巷尾,早已是银装素裹,风雪刮在人脸上,如飞沙走石。

更夫也是个热心的,绕了一圈,又劝慰道:“姑娘,都亥时三刻了,真该回去了,再待下去可得冻坏身子,别叫家里人担心。”

宋弋清手中撑着伞,心绪烦闷又低沉,神色恹恹的“嗯”了一声。

好在今夜是新春,城内免了宵禁。

更夫见人是个犟骨头,哀叹了一身后,又得去别处打更了。

寒夜子时将近,远处玄武门的禁军又换了一次岗,街巷处除了飞雪,再无一人。

这会儿筵席早散了,即便是步履再慢的人,也该到了,迟迟不来,只怕是不想来了。

为何?他若是不想来,大可早同她说清楚,也省得她浪费了今日这大好景色。

她也可早些回宫内,去同师父他们辞旧迎新。

暗光掠影,映照在她跟前,赫然现身的衣衫和鞋靴都熟悉。

宋弋清垂眸的神思霎时凝滞,覆满厚雪的伞下,那张脸下压得低沉黯然,脊骨如重物压迫,难以抬头。

冰凉刺骨的手贴上伞柄,两人指腹之间互相剐蹭,皆是冷得刺骨,让宋弋清打了个寒颤。

伞柄轻抬,伞顶的积雪也滚落到了身后的护城河中,溅起涟漪水花,也足矣露出男人先前半遮面的上半身。

“很冷吧?我来迟了。”

不再是疏冷的声色,而是缱绻如一泓温水,似乎是这皑皑白雪天地中,唯一一丝暖流。

垂额女子并未抬头,捏在伞柄上的手也攥得牢,更衬得那伶仃碎玉的指节苍白纤细。

宋弋清的嗅觉比旁人都好,即使大雪倾覆,也压不住萦绕在她鼻尖的气味。

冷冽、血腥、恶臭,一切都是难以言喻的,就宛若一具腐烂的尸骨,被泼了狗血,染上污秽。

浓烈的血几乎快掩盖住他身上那糜烂的魔气了,臭得熏眼刺鼻,一般人都会厌恶的离十丈之远。

自面前那人身上散发出。

修道之人,自然清楚,戚沢,他入魔了。

宋弋清满腹疑团,却沉吟不语。

戚沢:“走吧,不是要逛夜市吗?”

宋弋清即便一酸,眼泛莹润:“都快子时了,你也不看看,哪还有商贩?”

她音色软,哽咽时更是哭腔细弱,仅仅只是抱怨,就颇有天大的委屈不如意,惹得人自是我见犹怜,戚沢也难免更生愧疚。

宋弋清抬眸时,二人才四目交织。

浑身沾满了霜雪寒气,血腥萦绕在他全身,可他却是那般白,那张脸惨白无血色,眸子暗沉,不见光彩,笑意中掺杂着极浓的涩意。

“抱歉,应了你的,却又失约了。”他比宋弋清还慨然惋惜,垂落在两侧的手攥紧。

宋弋清呼出一口气,热息在口鼻间化作一缕白雾,她将手中的伞松开,旋即起身,与戚沢并肩而行。

“走吧。”

今夜的雪下得格外的大,她不知和戚沢走了多久,只是又迎面恰逢那位更夫。

“姑娘,等到你要等的人了?”

宋弋清含笑的眉眼晦涩难明,轻扯了下戚沢的袖袍:“嗯,等到了。”

可她宁愿他没来赴约。

与更夫擦身而过时,更夫面目紧皱,忙捂住抠鼻,表情诡异的盯了几眼戚沢,看清那张形似鬼魅的脸后,如遭大祸般受了惊,提着手中的铜锣和棒槌逃离。

已是半夜,空无一人的街道寂寥无比,戚沢缄口不言,宋弋清也未置一语,沉默许是他俩最为独特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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