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徐椒揉了揉发酸发麻的腰肢,打了好几个哈欠,又再被窝里扭了一会儿,这才哼哼唧唧地唤人梳洗。
门被推开,阳光洒落进来,徐椒揉了揉眼,茫然看去,来人一点点被放大。
“兰樨?!”
徐椒的惊讶地从榻上跳了下来,朝她扑了过去。
“娘子,小心风寒。”
兰樨赶忙把徐椒塞回锦被里,然后让小宫女将梳洗的盆巾放好,自己去了大氅给徐椒披上,这才服侍徐椒梳洗。
徐椒问:“你何时到的?”
兰樨道:“昨日城门关闭前。”
徐椒假装哀叹道:“可惜,没赶上昨晚吃席。”
兰樨被她逗乐了,扑哧笑了出来。
徐椒看了外头问:“青袖呢?”
兰樨道:“奴婢让她去熬药了。”
徐椒斜眼看了她:“她居然乖乖听你的。”
兰樨皱了眉道:“娘子信她?”
徐椒手间一顿,觑她:“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兰樨利落地从妆奁盒中挑出梳子,“郭内侍和奴婢都说了,要奴婢仔细照顾娘子。”
“信也好,不信也罢,不过是卖给袁景一个恩典。”
徐椒撩起头尾的青丝,方便兰樨拿红缎带将头发绑成发髻,“陛下身边这帮亲近的江夏旧人,向来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如今有这么切口,将来还能给我说几句好话,可不是好事。”
说起来徐椒又想起昨天宴席上,韩夫人等人对她客气而疏离的样子,和式乾殿那帮差使一模一样。
徐椒忍不住骂萧葳道:“他都是从哪里把这群人搜罗来,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兰樨轻咳了一声,徐椒这才收了音,转头见青袖带着宫女端了膳案来。
青袖将案上的三足鸟瓮掀开,只见是珍珠咸糜粥,她替徐椒呈了一碗,道:“昨夜娘子饮酒,韩夫人让膳房备了粥过来,您暖暖胃。”
徐椒闻弦歌而知雅意,她抬头看着青袖:“看来陛下的早膳也是她侍候的?”
青袖点点头,又从食龛中将其他菜肴摆出,她道:“昨日陛下亲自召见的几位,都有加封。韩夫人如今——”
“如今什么?”
青袖低声道:“正一品越国夫人。”
兰樨见徐椒要说些什么连忙喊了声娘子,然后将人都驱了出去,仔细阖上门。
“国朝除了皇后之母,几乎没有生时封国夫人的。历代官员之母、之妻,生时也都是封个郡夫人,只有死后才能追赠国夫人。”
兰樨宽慰道:“不过是个外命妇的爵位罢了。”
徐椒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这到没什么,只要不学北边弄出什么保姆太后的笑话都无妨。只是恐怕江夏的人要得势了,咱们的日子恐怕愈发难了。”
她作为徐太后的旧人,纵然能够料到,可真遇上了心底还是有些发怵。
“你去让人备些礼送过去。”徐椒想了想,又叮嘱道:“备厚点。”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萧葳进来的时候,徐椒刚喝完药。
他今日兴致还是很好,拍了拍徐椒的腰道:“换衣服去。”
徐椒瞥了他一眼,问:“换礼服?又要赴宴吗?”
萧葳坐下来,掰开个杏仁酥,也不往嘴里送,只道:“常服,出王宫。”又对着兰樨吩咐着:“给你家娘子挑个厚实的,江边冷。”
萧葳带着徐椒就这样出了江夏王宫,进了喧嚣的市。
时在腊月,市坊的宵禁暂时取消,两侧都是游玩的人潮。
“吃不吃糖葫芦?”萧葳也不等徐椒回应,就让卖糖葫芦的老翁拿一串,“还是一文不?”
老翁笑着把两串递给徐椒,朗声道:“老汉儿可不赚黑心钱,这么多年都是一样的价格!”
萧葳让郭寿付钱,然后拉着徐椒继续逛,“去看看其他的。”
一路逛下来,衣食住行通通都查看一遍。而禁卫的手中也多了各式各样的包裹。
徐椒一壁咬着芝麻糖葫芦,一壁听萧葳问她:“你觉得市价如何?”
徐椒将手指插入盐块中,继而松开,青盐粗粝的黏在手指上,她看着排价道:“这价格确实实在。”
盐铁本就是专营之事,如今战事紧凑,正是用钱的时候,看来萧葳没把主意打在这上头。
萧葳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继而又收敛住,问她:“其他的呢,市井之间,生民如何?”
徐椒实话实说:“确实不错。”
萧葳的眉头轻舒,像是卸了一口气一样,而后又凑在她耳边絮絮:”江夏原来的主市在城南,市间四十铺子,零星散集,而长江新渡在东,货殖往来不畅。后来令人改集至东,又增平价职属,如今有百余间铺子。”
萧葳牵着她的手走出盐店,萧葳还说了好多,从水文地理到民生经营,他熟稔地介绍着。
江边带着凌寒的风扑面而来,一瞬间她被冷风吹得鼻间通红,她在风雪中看着萧葳神情样貌。她心下忽然一动,他在告诉她自己的这些。不是奏疏上的泛泛夸耀,不是朝臣奏对间的吹捧,而是一幅幅生动的图。
可他为何要特地带她来看这个呢。
只听萧葳又说:“宣桂之事,朕不能容。”
徐椒这才了然,恐怕是萧葳怕她认为他是昏聩无能的,他的治下尽是宣桂这样的汹汹贪蠹,这才带着她亲眼看看亲手摸摸,似乎想证明些什么。
可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想法?
眼前缓缓浮现两次刺杀时,他在她身前的样子。
难道?他很在意她?
霎那间,如烟花迸发,一丝欣喜划过她的心田,又迸跃入她的眉梢。
她看着萧葳如曜石般的眸子,将手中的糖葫芦贴在他的唇上。
萧葳被她的动作一愣神,见她一点点将冰甜的葫芦压进他的口中,他心中一动,就着她的手咬下一串含在嘴里。
她伸出手抹开他唇上的芝麻粒,盈盈一笑:“甜吗?”
齿间一撞,沁人的甜意转瞬化开,伴着微酸的山楂果,滑向喉头。
萧葳抬起她的手,将她手上的葫芦串喂进她的嘴里。
他眉眼间带了三分笑意,他问她:“甜吗?”
徐椒晃着他的手,有什么东西不知不觉在心中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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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月霜天,风吹乌桕,家家户户飘出腊八的甜香。
马车在月上三更时分出了城郊,停在一座幽深的府邸前。
中门早已大开,槛边站立着一位中年妇人,她身上的衣着虽样式并不繁杂颜色肃静,却是上好的料子。
她看见来人下车,连忙高兴地迎了上去,将掌中的锦缎包裹的手炉塞进男人的掌心。
“天太冷了,您要当心身子。”
而后她忽然看见车上锦帷里出现一双白净的素手,继而一个身影也扶着男人的大掌下了车。
男人把手炉递给了手的主人。
妇人原先热络的神情稍稍收敛,却依然慈爱地拍了拍男人的手,而后若有所思地觑了眼捧着手炉的女人。
徐椒被韩夫人这一眼盯着有些发毛,韩夫人说话和声细语,别人说些什么韩夫人都能和煦地聊一聊,你看不清她一双水眸里真实的想法。宫中那个陈贵嫔简直和她如出一辙。
她是最怕这样的女人!
就好像六月里隐藏在竹叶下蠕蠕的绿蛇,行得缓慢又隐蔽,又不知何时忽然来到你身边,狠狠咬下一口。
“腊八节,就想着阿姨的手艺。”
入了室,隔开了外间刺骨的寒冷,幽然的梅香扑面而来。
徐椒见人端了酒盅,方想说一声陛下不能饮酒,却听韩夫人道:“陛下前日饮得多,今日便罢了,阿姨备了浆子饮,配汤锅也是正好。”
萧葳含笑点了点头。
席间备了暖锅,六格釜中乳白的汤水翻覆着,嘤嘤冒着热气儿。
“陛下当年就喜欢躲到这里,陛下那些年的起居用器,还有玩意儿我都给收着了。”
“多谢阿姨。”
徐椒静静听着萧葳与韩夫人一起回忆往事,此处原先竟然是萧葳的别院,他离开江夏后就把此处赐给了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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