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后钓到高岭之花》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屠画锦换上锦署暖和精致的米白牡丹暗纹锦褙子,窕如玉竹颀立。
迎面吹来寒风被浑身热气化去,稳步前进仪态舒然,要不怎说有钱人腰杆子直呢。
开心了没多久,但发现此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锦署在丹陵内带万安桥东,由一个落马县令的私宅改建而成。
头门进入后另有一重仪门,穿过仪门后才到达大堂,大堂左右各有验绸厅一间,平时邓嬷嬷在此会见外宾,雠布交付。
以大堂为界,后院是织匠劳作的地界,里面有十间机房,铺机三十张,司库、灶厨、马厩、织工舍寝一共十余间房,间以花草怪石、水桥池塘、清幽宜人。
锦署单看还算对得起官字头名号,可跟南局比,却是天上地下。
南局坐镇贯穿丹陵的香纱河中段,独占一条朱雀大街,汇集全城灵气精华。四面围墙一百五十多丈,前后门庭,露台甬道气势堪比官府衙门。
南局分四个堂,平均每个堂一百来张机。
共有机房一百八十八间,铺机四百来张,绣缎房、络丝坊、蚕母祠、染作坊、画坊、厨房、马厩、司库等一应俱全。
墙内织匠吃穿行卧远超同行,若运气好混到还能大总管封个七品官,从此脱离仆籍翻身当主子。
不怪丹陵民间盛传,出了南局到哪都是受罪。
今天是第一天上工,屠画锦醒的很早,别的织工还未起身,院里只有啾啾几声麻雀挂在深绿的桂花树枝头乱叫。
穿过后花园假山池塘,进入机房小院,里面有大小不一十间机房,屠画锦按照指示,进入东北角最小的一间,等候带教嬷嬷拽花工。
此时院里一片寂静,屠画锦推门而入,看到房间正中挺了一架大花楼织机。
织机长约五米六,宽约四米,高一米四,占据了房间大部分位置,距离三面墙只有半身距离。
朝南的墙上开了一面小窗,推开看见院子里绿茵茵的石榴树。
织机由层层木条搭建,一共一千九百二十四个零件组成,是当今世上最复杂先进的织机,只有大盛最厉害的织女才能驾驭。
小时候屠画锦第一次见到它时,觉得恐怖极了。
觉得它像一座没有墙的房间,中间经线穿过的四四方方的幛子、范子是垂悬的窗户,人被关在里面。
坐在上面练习时,总担心“房间”突然散架,几百根木头架子哗啦一声全砸的自己身上,疼得她哭爹喊娘。
若被师傅屠抓到开小差,准会被骂:“无清头,又偷懒!”
的确,师傅是她从小到大见过最凶的人,各路邪祟见了自觉退避三分。
师傅屠荣爱是南局总高手,出身官造织锦世家,织了五十多年布,师傅中的师傅,本朝三代帝王的龙袍皆出自其手。
她生的一张庄严宽脸,阔眼高鼻,眉目凌厉,肤滑白净,看不出真实年纪。
师傅不喜华丽衣饰,平日头顶乌黑素髻,人人敬畏有加。闭目时有几分柔和慈悲,像佛龛里的菩萨。
娘亲曾是她手下的小织女。
一日,屠婆婆突然中风瘫倒在织机上。
婆婆膝下无儿无女,南局上下闻风抢着来侍疾,不知不觉一年过去,婆婆仍不见好,身边的人已所剩无几。
最后身边只剩下一个人——也就是屠画锦的娘亲。两年多来,她像亲女儿一样日日夜夜悉心照顾,端屎端尿毫无怨言,屠婆婆终于醒来了。
别人都以为泼天富贵要砸到娘身上时,谁知她并无任何提拔,仍是底层织匠。
只是屠婆婆会时不时去她的织机前转转,偶尔说个口诀、指出个小错误。
后来娘亲离开了南局,两人便断了联系。
——
景同十七年。
年仅八岁的屠画锦被人蒙眼塞口带到一个乡下小院,揭开眼罩后,一个面容威严的年长女子盯着自己。
她吓哭了,哭着嚷着要爹娘。
那女子板着脸说:“你娘托我照看你,从此你跟我姓,叫我一声师傅,改名叫屠画锦。要救爹娘只能靠自己,等你把缠枝织金牡丹妆花学会了,他们就出来了。”
“我要爹娘,我要妈妈。”小画锦吓得哇哇大哭。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一群人冲进家里□□烧,把她关进黑黑的牢房,再后来被带到了这里。
那个被自称师傅的女子一声不吭退出了房间,任她哭闹。
哭了半个时辰,她再也哭不动了,躺在地上乱蹬,口干舌燥,肚子咕咕叫,更难受的是浑身馊臭难忍,头发乱的像泥球。
“王妈妈、李妈妈,你们在哪,我要洗澡,呜呜。”
这时妇人进来,居高临下问:“学不学,学就带你去洗澡。”
小画锦气的侧过身蹬腿,嘟起嘴哼哼唧唧。
“不洗算了,我走了。”妇人轻描淡写道。
小画锦更想哭了,她从小被人呵护长大,何曾见过这般凶恶的脸。
“呜呜。”她泪水留个不停,转过身嗫嚅问:“我学了真能见到爹爹娘亲吗?”
那妇人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微光。
“当然。”她宽厚有力的嘴唇裂出一道弯弧,“有钱能使鬼推磨,钱使的越多,推的越快。”
小画锦懵懵懂懂点头,从此正式拜师学艺。
周围村民好奇突然来了一个气势不凡的妇人带着个玲珑可爱的娃娃,聚在她们小院门口嗑瓜子探头探脑。
屠婆婆穿着山野荆裙走出来,对着院外人群一扫,人们背后突感生寒,不由退散。
每次上机时,婆婆必把门窗封得死死的,也不许小画锦泄漏口诀。
她极其严厉,为了练习手感力道,命屠画锦拿着一只铁梭子练习抛梭,若抛不平再抛一百次。
大冬天小画锦抛到手生冻疮,累的胳膊抬不起来,师傅不闻不问,眼里只有过与不过,直到她终于能掌握力道、能在任何布料上抛得均匀整齐。
婆婆还规定,每天柴米油盐钱从她织的布中出,吃什么菜全凭她的实力。
起初小画锦只会织轻薄透明的素纱,桌上便只有青菜豆腐,吃得她脸都绿了,婆婆仍然面不改色,慢慢咀嚼。
于是她下苦工学会了带纹样的罗,因为这能卖更高价钱。
晚上,青菜豆腐里终于能见到肉了,但也只多了一片。
“真不愧姓屠。”她狠狠咬下这片肉,闷叽出声。
婆婆听不见似的,慢条斯理地吃碗里的青菜豆腐。
小画锦叹一口气,丝绸种类繁多,各种高级花纹织法浩如烟海,织金牡丹等于鲍鱼海参,而她现在吃片肉都难。
可爹娘呢,他们在暗无天日的牢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肉吃,想到这,她眼泪簌簌下来。
几年过去,小画锦长成了豆蔻少女,每每她想去狱里探视,被屠婆婆呵斥,你忘了自己哪来的,还敢往牢里跑?
屠画锦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心想,等我娘出来了,一定要狠狠告状。
终于,在她勤勉刻苦与师傅的悉心教导下,用了比别人少一半的时间学会了织金牡丹妆花。
下货时,她小心翼翼把锦缎从织机上取下,泪水一下蹿出了眼眶。
一朵朵牡丹在浅黄背景上娇艳绽开,锦缎上牡丹花形状大小一致,边缘镶嵌着金光闪闪的扁金线,花瓣五颜六色各不相同、粉的、金的、蓝的令人眼花缭乱,正是织锦标志性的技艺——逐花易色。
她抱着织金牡丹去找师傅,婆婆却冷淡地说,现在官府胃口又涨了,你还得学会真金孔雀羽八吉宝莲妆花缎才行。
“还要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见到爹娘?”她愤怒大喊,金光闪闪的布料摔地上散开,像条金毯。
屠婆婆眼刀剜来,她又怂怂地蹲在地上卷回来。
不过现在她已经不是幼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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