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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嵩人在高处,俯视下方情状难得有几分赞赏:“没料这罗青如此难缠他倒有几分本事,杀得有惊无险。”
乌行云的脸色却难看极了:先前分明一副下不去手的模样,后面击杀罗青却如此决绝,不留情面。只恨自己好不容易费心做的一番手脚,竟没能将此人当场揭穿!
周遭欢呼越是如潮,他心中阴云越是密布。
于是终究没压住那股恶意乌行云突地笑了一声朗声贺道:“恭喜王大人,竟然下得去手,可算将这色教乱党就地正法!”
王恕就矗立在下方刑场中站在罗青消无了声息的尸首前方,面上还带着那种奇怪的恍惚在外人看来,似乎是还未从方才那激烈的一战中回过神,直到听见乌行云这一声贺,才抬起头朝他看去。
乌行云唇畔笑意不减仿佛同王恕十分熟稔似的,只看向那柄掉落在刑场地面的短刀:“不过乱党既已伏诛,乌某的刀……”
有借自当有还这刀理应由王恕拾起还给乌行云。
可谁也没想到,王恕站在原地,竟跟没听见似的,动也不动,只是看向他。
乌行云唇畔的笑意,于是冷了几分。
两人一个站在看台上,一个站在刑场下气氛忽然有一种微妙的紧绷。
还好刑场边有眼色不俗的差役见状先是一怔紧接着便立刻上前将那柄短刀拾起连忙走上来殷勤而谄媚地奉给乌行云:“乌大人您的刀。”
弯弯的刀身锯齿状的狰狞刀刃上还凝着未干的墨血。
乌行云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冷冷扫了这差役一眼才终于伸手将刀接过。只是视线重新抬起却依旧盯着场中的王恕。
王恕也不曾移开过目光。
旁边的漆嵩轻易看出这两人间汹涌的暗流只是一点也不在乎反而松快地笑了起来只道:“罗青既死王大人已自证清白今夜一切计划照旧可别出什么岔子。”
言罢便将手一负踱步下了看台。
乌行云是跟着漆嵩来的自也得跟着漆嵩走。只是临走前足足看了王恕好半晌才终于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整座刑场便变得空空荡荡面目模糊的贵人们不见了影踪差役们懒散地开始收拾刑场的狼藉甚至连罗青的尸首都被人抬走……
盛宴散尽高台寂寥。
原地只剩下王恕
一名收拾刑场的差役来到近前,多少有些狐疑地看向他:“王大人?
这时,王恕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待得太久,恐怕惹人怀疑,于是抬步,想要离去。
然而才迈出两步,便莫名停了下来。
像是不太确定般,他退了一步,缓缓转过身,忽然朝右侧看去。
那是一名差役刚刚费力推到边上的刑柱,鬼面兽首的表面上满布着斑驳的刀剑痕迹。
可王恕看的不是这些,而是那条铁索——
那条沾血的铁索!
淋漓的墨血喷溅在上面,还未完全凝固,此刻正顺着倾斜的铁索往下坠落。分明本是一片如夜的漆黑,可当天光照落,铁索轻轻摇晃,那一片漆黑的墨血中,竟有几点细碎晶莹的亮光闪烁……
就像是夜空里寥落的星辰。
然而这时王恕竟未觉出半分的美,反而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浸了出来。
没理会旁边差役越发奇怪的目光,他缓缓伸出手去,将其中一点细小的亮光从墨血中拈出——
不是什么星辰,那竟是一粒细小至极的水珠!
仿佛一颗浑圆的水晶,又如一面剔透的圆镜,真实而饱满,迎着光轻盈地闪烁着,将整片黑白世界都缩小了,倒映在里面。
分明该是冰冷的触感,可当王恕手指触碰到它的瞬间,却像是沾上了烧红的烙铁。原本描摹手指的线条,几乎被其扭曲融化,钻心的痛楚立时传递到四肢百骸!
可这一刻,他竟只是看着,没有半点反应。
只因连日来,那些被他忽略了的蛛丝马迹,忽然都呼啸着,从记忆的深处拥挤出来:是不久前乌行云笑着说“下官处理雨教那帮乱党时的意味深长,是昨夜罗青被乌行云扼住脖颈时,面上那异样隐忍的痛苦……
与其说这是一滴水,莫若说,这是一滴雨!一滴来自外面真实世界,来自雨荒,在城外平平无奇,可一旦进得城中,便会成为每一个画中人噩梦的雨!
雨教之人,才通赶雨之术。
罗青身上既已被乌行云种下此物,怎么可能再画皮?画皮画的,终究只是皮,再高明的画师也画不出这一片真实的雨。
先前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可紧接着翻上心头的,竟是一股莫大的悲哀:刑场之上,罗青到底是忍受着多大的痛苦,才能面不改色,与他进行那样一场对决?
喉间一口血气忽然呛了上来,他咳嗽了两声,身形摇晃。
旁边的差役下意识上前扶了一把。
他缓缓跌坐在地。
那差役本想问伤势如何要不要去请画师,然而一错眼看见他面上神情,不知怎的,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王恕没说话,只搭垂了眼帘。
那差役见状连忙撤开了手去,悄悄退到远处。
王恕闭上双眼,直到周遭听不见一点人声了,才重新睁眼,看向手中那一滴雨,慢慢攥紧。
*
从刑场回到刑司正堂后,漆嵩的心情却是大好,当即便下令一切计划照旧,甚至还重新将今夜放色教众人出逃的计划过目了一遍。
显然,在亲眼看见王恕杀了罗青后,他心中最后一块疑虑已经放下。
唯独乌行云,站在边上,神情始终阴霾。
本以为此次刑场决斗是条妙计,必能逼那姓王的露出本来面目,可谁想到,罗青真死了,计划竟然没成。
难道那姓王的当真忠于刑司,并非与色教勾结?
脑海中忽然闪过今晨那姓王的站在刑场上朝自己看过来时的眼神,乌行云眸光冷了几分。
无论如何,经过逼杀罗青这一出,两人的仇算是结下了。
若此人是奸,决不能任由他带着色教乱党堂而皇之从刑司出逃;若此人是忠,那更不能放他潜入色教顺藤摸瓜,否则等他立下大功,地位水涨船高,岂能不报今日之仇?
于情于理,自己都决不能让这姓王的得偿所愿!
漆嵩仔细看过今夜计划,一切确认无误,便下了严令:“功成与否,在此一举。此次罗青之死,阖司上下,务必封口,绝不能叫那帮色教乱党知晓!谁若多嘴,坏了今夜的大事,无须仙宫那边问责,本官头一个斩他祭旗!
下方众差役自是噤若寒蝉,连声道:“不敢有违。
乌行云目中幽光一闪,却是忽然幽幽叹了一声。
漆嵩听见,不免怪道:“缘何叹气,难道今夜计划尚有不妥之处?
乌行云忙道:“漆大人亲自过目的计划,岂会不妥?下官方才只是听大人提起罗青之事,心中愧怍。今日看来,王大人实在是忠非奸。都怪下官多疑多事,逼得他亲手杀了罗青,如今还要打人下严令封口……
漆嵩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再说了,此计太险,便你不出这一趟主意让他自证,本官心里也难免怀疑的。
乌行云便道:“可纵使您下严令封口,色教那帮乱党出逃之后,不见罗青,当真不会起疑吗?
漆嵩道:“这也简单,只需说罗青早已逃了出去,回到色教总坛,正好
叫那帮乱党带路,一网打尽。”
只是话说完后,他瞥见乌行云踌躇神情,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有补救之法?”
乌行云看向他:“大人可还记得,曾有色教乱党,以画皮之术,混入刑司,闹出过好大一桩事?”
漆嵩陡一扬眉:“你是说……”
乌行云道:“我们何不也以画皮之术回敬?罗青既死,找个人来画成他模样,今夜混入色教众人之中,一来可不使众人因罗青不见起疑,二来还能与王大人一道潜入,相互照应。”
漆嵩听到这里就笑了,了然道:“我看,相互照应是假,你仍然怀疑他,想找个人一路监视他才是真吧?”
乌行云不卑不亢:“下官也是为刑司着想,为大人着想,毕竟要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仙宫那边,箕伯追责下来……”
这样大一件事,赌的可是漆嵩的官运。
能多一重监视,多一重保障,他自然无有不肯。
只是……
漆嵩拈须,面容阴郁:“画皮替身的办法固然好,本官早几日时也并非没有想过。只可惜,最近一阵,出了不少怪事,不知哪儿冒出个人称‘邪画师’的凶徒,国中稍有声名的神品画师,竟都遭其毒手,横死家中。现在别说刑司了,便是仙宫之中,都没几个上乘画师,一时半会儿要找个能画皮的来,谈何容易?”
这“邪画师”到处残杀画师的事,乌行云一直有所耳闻,只是这两日来都忙着审问雨教那帮乱党,却不知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不由一愕。
漆嵩道:“画皮不好,破绽更多,况且我刑司耳目遍布国中,有提前安排,不至于连小小一帮色教乱党都会跟丢,我看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乌行云眉头顿时皱得死紧:他提这画皮之计,根本不是为了保证今晚计划顺利;恰恰相反,破坏计划才是他目的所在。何况什么刑司耳目,他根本不信!那姓王的连罗青都杀了,必定是对今晚脱逃十拿九稳,完全不惮有人暗中跟踪,否则何必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打量漆嵩脸色,乌行云考虑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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