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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吹来,她玄衣白剑立在高处仿佛一道阴影被天光投落在人心上,压抑而莫测。
宋兰真怔怔望着眼角微红竟似失了魂魄。
局势逆转只在顷刻。
不少人根本没回过神来尤其是先前还在质疑周满放水的赌徒们,下一刻就亲眼目睹宋兰真直接被周满夺剑一时各种还没来得及出口的刻薄言语,卡在喉咙,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参剑堂众人更是张大了嘴巴。
远处剑夫子虽然早在看见周满夺剑时,心中就已有了隐隐的预感可当事情真的在眼前发生时饶是以他百年修行,见多识广也不禁眼皮直跳:难怪不带剑,还要模棱两可地跟他来一句“如带”!自己不带抢别人的为己用别人带了就仿佛自己带了——
可不是那该死的“如带”吗!
剑台春试二十年来头回重开竟然就遇到这种货色!
他实在没忍住,破口大骂:“强盗简直就是强盗!”
唯有另一侧的王恕与金不换这时无声对望一眼一颗原本已悬到高处的心悄然落回原地松了口气:不是弓箭看来周满难得靠谱一次,不会有事了。
但世家这边大部分人的脸色却几乎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与宋兰真关系密切者如宋元夜、王命在眼见剑兰在周满手中绽开的那一瞬更是没忍住豁然起身!
旁人或恐还不明白这一幕意味着什么可他们怎会不知?
当年宋兰真自创出《十二花神谱》这一门功法时神都城内谁不传其早慧之名?人人都道待得兰开之日必是宋兰真修行有成之时将在三大世家的功法之外另辟蹊径或为一代宗师从此开山立派也未可知。
然而此时此刻……
精心蕴养十数年到头来竟为他人做了嫁衣还是在剑台春试这般万众瞩目的场合!
周满这一手岂止是要逆转胜负?她分明是要动摇对手的道心!
“攻城之战攻心为上……”
宋兰真自己怎会看不出来?长久的静寂后场中渐渐有了嗡嗡的私语种种异样的、不解的、甚至嘲弄的目光全都落到她身上。可此时此刻她眼中只有那柄剔透雪白的长剑
“好谋略好手段。难怪不带剑来原是为了等我一个破绽!”
等一个微小的破绽等一个能夺到她剑的破绽等一个能足以动摇她道心的破绽!
周满并不否认。今日之战她以带伤之身对战宋兰真本就
处于不利境地,又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动用弓箭。毕竟就算今日夺不到剑首,第二枚墨令也还有别的办法可想,歪门邪道未尝不可。可一旦暴露弓箭,却难免将自己,甚至将金不换与王恕也置于险地,自然得想想别的办法——
兰剑,便是最好不过的办法。
前世此兰便曾因她而开,虽不知是否是因剑骨之故,但这一世,只要能夺兰剑在手,应当与前世相差不远。
显然,她赌对了。
前世,她与宋兰真因剑兰结交;今日,却无疑要因此兰结仇。
可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一世的仇怨多了去了,也不多这一桩,又有何惧?
周满神情未变,执剑颔首:“临开试前没挑中趁手的兵刃,上得台来只好借剑一用,得罪了。
这时她又有了几分礼数,然而还不如没有。
天知道场下多少人听完后,忍不住在心里骂她一句:杀人诛心,厚颜无耻!
宋兰真似乎也觉出讽刺,静得许久,看着半空中那些雪沫着落到地上,自嘲般道:“借剑,得罪?借便借了,有什么好得罪呢?总归,我苦守了十数年,也终于见到它重新开绽的模样了,虽则,不是为我……
话到此处,笑一声,便显出一种寂寥。
她缓缓垂下头去,只道:“真论起来,该得是我,好好谢你一番才是。
低哑的嗓音,到最后几个字,已近似呢喃。
但在其轻飘飘出口时,竟透出几分瘆人!
周满瞬间意识到不对,脑海中迅速浮现昨日清晨赵霓裳的警示,根本没等宋兰真这一句话落地,便将手腕一翻,一式“占群芳毫不犹豫递出!
人们此前已经见识过这一式剑法的神妙霸道,可还是第一次知道,“占群芳这一式竟也能快到如此地步。
没有了病梅寒枝,兰剑的剑光化作一道白虹!
剑出一刹,就有万重兰影围绕,如卷千堆净雪,袭向宋兰真面门,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此刻的周满,哪里还有先前处于下风的颓势?一身杀意凛冽,比对阵王诰时更甚!
然而只听“叮一声轻响,万重兰影在距离宋兰真面门仅有半尺时突然停滞。周满的剑,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
于是她想:终于要用了吗?
可出乎意料,从那堆雪似的兰影缝隙里溢出的,仅一抹淡淡的粉光——
不是什么白雪塔。
正正好将周满这一剑挡住的,只是一把胭脂长尺,艳如芙蓉染就,正是宋
兰真昔日训诫赵霓裳那一场时之所用,《十二花神谱》中排第十二,名作“芙蓉尺”!
这一刻,周满微有错愕。
可待得抬眼,对上宋兰真那双眼,心底竟陡地一寒:这哪里还是常人的一双眼?往日的镇定淡漠消失不见,从其瞳孔深处翻涌而出的,赫然是一圈潮水般的血色!
连同其声音,都添上一重死寂。
宋兰真一字一句道:“若没有你,我又怎能放下这一道执念?”
种种过往,浮上心间。
既名“兰真”,山巅峰顶,见兰绽雪中之时,何曾没想过要以兰为道,问世间真法?
可父亲陨落之前,拼着最后一口气,是那样绝望、那样狠厉地攥着她的手:“你们发誓,将来不论用尽何种手段、何种方式,也要重振宋氏,让宋氏将王陆两氏踩在脚下,一雪我宋化极今日殒身之辱!”
年幼的她与宋元夜哭着发了誓。
然后亲眼看着父亲垂下头去,身死道消。
从此以后,波云诡谲,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哪里还有什么“兰”,什么“真”?只那一个“宋”姓,已压倒了一切,使她午夜梦回,常觉喘不过气来。
难道当真不知剑兰为何凋谢吗?
知道的,她从来都是知道的。
只是放不下,舍不去,留恋地希冀着它之所以不再开绽,只是因为时节未到,依旧悉心地照料。
直到今日……
纷繁的念头落下,只化作一股悲哀,宋兰真手中,那把芙蓉尺便好似感知到她心意一般,胭脂艳色陡重。
周满早在她先前训诫赵霓裳那一场,就已旁观过这一把尺“画地为牢”的妙用,见此情状,便知她又要故技重施。当下连半分犹豫都没有,想也不想,直接运起一掌压在自己执剑之手上,将宋兰真震退!
芙蓉尺上顿时出现了一片裂痕。
这时周满回剑再斩,可宋兰真却好似对这一把尺毫无怜惜之意,竟直接横尺来架!
“当”地一声,剑尺相击,二人距离瞬间拉近。
周满变招极快,立刻将手腕一翻,剑锋随之一转,便擦着尺锋发出刺耳声响,斜斜向上,径取宋兰真眉心!
可谁料,宋兰真不闪不避,反而在此时低头,向那尺上一吹!
尺锋震颤,声如拨弦。
周满目光一凝,竟见一蓬鹅黄细针从尺上浮出,随着宋兰真这一吹,兜头朝自己扑来!
她立刻一个翻身退远,落地的同时,旋身一剑,却是以“天地寒”一式横扫,荡开
了那如影随影追上来的细针!
密密麻麻的鹅黄细针于是全被扫到剑台之上——
定睛再看时一枚一枚无不是芍药花蕊!
周满眼角一跳:“芍药蕊针?”
宋兰真眼底泛着淡淡的猩红声音却前所未有地冷静:“十二花神谱自有十二般变化。”
芙蓉尺在禁受了周满方才一记重击后寸寸碎裂。
可宋兰真看都没看一眼便将残尺丢弃话音落时一条以菊中名品“绿云菊”的花瓣织成的丝绫已缠在手上如灵蛇卷尾一般扫向周满!
其气势威能比起先前持兰剑之时甚至还要高出两分!
到此周满哪里还能不明白?
她的确是放下了执念——
十二花神谱有十二种花兰剑固然被宋兰真排在第一论理最为厉害但毕竟尚未开绽威力受限。可其余十一种花却早经宋兰真精心蕴养用起来如臂使指。只是她自己执着于兰一直不肯用其他。而方才亲眼见她催开剑兰后这一点执念到底是被她亲手斩断。
现在换用其他自然反而比先前厉害。
一时间台下众人只觉眼花缭乱。十二花神谱十二般变化便是有十二种法器。宋兰真芙蓉尺挡过周满便吹了芍药蕊针继而祭出绿云绫又换辛夷刺、琼花镯、海棠铃……
诸般法器她竟都运转自如!
作为其对手的周满手中虽只夺来的兰剑一柄可打起来也不遑多让。早就在春试上大放过异彩的《万木春》剑法因换了兰剑剑境变化剑隐时使人难寻踪迹剑出时又如天香压顶较之昔日以无垢剑、病梅枝使来别有一番全新气象。
这次两人大约是谁也没再留手了。
招招凌厉式式狠辣完全都是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打法!
从剑台东打到剑台西从剑台南斗到剑台北有时飞凌在半空之中有时又倒挂在剑台边缘。重重花影过处周遭雾飞雪散;道道剑气落地剑台上满是沟壑!
宋兰真诸般法器齐出可到底要逊自己精心蕴养的兰剑一筹更不用说此剑现在握在周满手中。
又是一回正面交手琼花镯被周满一剑敲碎!
宋兰真面容冰冷毫不犹豫祭出莲灯悬于头顶
琼花镯的碎片打在上面竟不能损分毫。
可周满一剑得手后并未回撤竟如视漫天飞散的琼花镯碎片为无物依旧直剑向前!
刹那间,天地清寂。
是雪里寻梅的一式“暗香来,然而不同于当初使病梅为剑时的那暗暗一缕,当那莹白的兰剑突然从远处靠近时,独属于这一朵剑兰的霸道香息,竟有若被狂风卷起一般,化作实质,从四面八方压向宋兰真!
宋兰真立时运起全部灵力,莲灯大亮!
可没撑过三息,便只听“啪一声脆响,琉璃光罩霎时碎裂,甚至连那一盏莲灯都在这一剑之下泯灭——
持梅剑时,《万木春》剑法中最强的一式,是“艳同悲
但持兰剑时,兰本王者香,这一式“暗香来才是毫无疑问的最强!
在下方所有人看来,宋兰真已是命在瞬息!
长廊这头自见周满催开剑兰后脸色便没好过的镜花夫人,此刻面色更是铁青,竟低声咬牙:“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赵霓裳听见,心中顿时一紧。
她抬头遥望高处,果然看见:在周满那一剑几乎就要落到头顶的刹那,宋兰真举目凝视那逼近的剑锋,垂落的手指紧握,好似终于下了什么决心。待得五指再张,一把弯月似的刀刃无声出现在手中,只迎着那落下的剑锋,斜斜一劈!
霎时间,桃花开了满眼,周满好似误入桃源深处,剑锋进处,如落入泥沼,被无数道阴冷绵长的力量裹缠。
直到宋兰真那弯月似的刀刃撞上她剑锋!
刀身上倒映的万瓣桃花,竟扭曲幻化,变作成千上万张狰狞的人脸,龇着恶鬼般尖利的獠牙,奋力从刀身上挣扎出来,呼啸着汇作洪流,向她卷去!
——这是?!
周满瞬间面色大变,一股熟悉的恶寒袭上心头。
她毫不犹豫一震手腕,调转剑锋抽身爆退,可这时与宋兰真仅咫尺之距,哪里还来得及?
身形尚未撤远,冰冷的刃光已贴着面门扫过!
饶是周满反应够快,也被两张人脸扑上肩头。待得落地站稳,一股邪戾的晦气便顺肩头朝经脉传递,使她脸色骤然惨白,眉目间隐现痛楚。
反观宋兰真,却是举重若轻。
手指无声一转,那弯月似的薄刃便落了下来,先前飞出的万瓣桃花随之回转,重新贴附在刀身上,宛如精心铸造的图纹,哪里还能见半片人脸?
刚才的一切,竟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人面褪尽,桃花依旧!
这一刻,台下座中所有观战的高阶修士,齐齐站起身来,面露惊愕!
其余修士修为不够,却都为那漫天的桃花蒙蔽了视线,根本没
能看清,自然也就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连金不换都感到茫然。
可明月峡一役后曾为周满施治的王恕,只看周满面上那一层隐约的晦气,就已明白了一切,原本清润的眼眸,忽然阴翳覆满,一片冷肃。
剑夫子乱糟糟的眉毛瞬间皱到一起:“好歹世家名门出身,怎用这等邪术?
镜花夫人才刚弯起的笑意也僵在唇畔,视线落在宋兰真手中那柄刀上,不知为何,脸上渐渐没了表情。
宋元夜在旁,心中却只感一阵揪痛——
若非为了宋氏,妹妹何至于会改出这种术法?
阴晦之气入体,却远比数月前明月峡那一次更厉害,半边肩膀几乎立刻失去了知觉,周满咳嗽了一声,先运气将伤势压制,才抬眸看向远远立在另一头的宋兰真。
风里面,她的神情一片模糊。
周满想,自己早该料到,可回想起来,竟也感到可怖:“难怪。陈规的本事,原来是你所传……
宋兰真既将兰花排在牡丹之前,便证明她心有傲气,上得剑台,又怎会用什么镜花夫人给的白雪塔?她用的,分明是自己排在《十二花神谱》第七的桃花刀!
只不过,挥出去的,是“人面桃花。
与明月峡那一夜陈规所用,一般无二,甚至更为高明!
此时听得周满这句,她微垂的眼帘抬起,浑无否认之意,反而用那毫无波澜的目光审视周满:“竟能辨认得出。那看来,当初明月峡一役,你在仙人桥上,也不只最后削下他头颅那么简单吧?
台下的陈仲平,已将兽骨长杖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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