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谢的头皮顿时炸开,这一次,他连看都不敢看沈冰澌,在沈冰澌和案板之间尽力缩小存在感:
“我……我没有啊。”
沈冰澌却越凑越近,整个人都快叠在容谢身上,他的身量不算魁梧,具有一种少年感的挺拔,流畅的肌肉线条覆盖长手长腿,周身充满轻盈的力量感,即便如此,与修长高挑的容谢在一起,还是能轻松地盖住他。
“真的么?”沈冰澌观察着容谢,“你现在就在躲。”
“真的……”容谢小声说,“汤要溢出来了。”
沈冰澌低笑了一声。
挚友的这些声东击西的小伎俩,对他根本没用,他只分出一线灵识看着火,就能保证鱼汤处于最佳状态。
“我知道了。”虽然看着挚友缩成一小团的样子挺可爱,但这样继续欺压下去的话,挚友也会禁不住压力泪汪汪的。
沈冰澌稍稍站直身体,“你在担心那个测试吧。”
感受到压力撤走,容谢微微松了口气,不过,测试,什么测试?
“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说好了要向我展示那种快速有效的修炼方法呢?”沈冰澌自觉猜中了容谢的小心思,笑得十分得意,“本来今天早上就要测试你的……怎么,怕成这样?我又不会吃了你。”
容谢:“……”
在那渺远的记忆里,容谢终于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说话间,沈冰澌握住容谢的手,手指自然而然搭上他手腕内侧的脉门。
容谢如遭电击,沈冰澌触碰到的地方仿佛过电一般,瞬间半条胳膊都酥酥麻麻的,他慌忙抽回手腕,从沈冰澌旁边挤出去,飞快回到灶台前。
这哧溜一下跑掉的身法,连沈冰澌看了都要意外。
“不,只是……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容谢拼命转动脑子,想找一个合适的话题搪塞过去,结果一不留神把真心话给吐露出来了,他脸色白了一白,忽然灵光一闪,“我梦见我去了一个有很多镜子的地方,镜子里可以看到各种地方,我看到了我们山庄的武器室……”
“哦?”沈冰澌收起了嬉笑的态度,站直身体,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还有什么?”
容谢心中一沉,本来他只是想试试那个梦和现实究竟有几分关联,便说了一个梦中见过、现实中绝无可能见到的地点——镜宫,没想到沈冰澌的反应如此郑重,可见梦中的镜宫多半就是真实情况。
那……这个梦……很有可能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梦。
“还有……穿过一条很长的、封闭的走廊,我来到一处露天庭院。”
容谢每多说一分,沈冰澌的脸色便凝重一分。
“庭院的尽头是一处隐藏在花藤下面的门。”
话音未落,沈冰澌捂住了容谢的嘴。
完了,全都中了。容谢的心在颤抖。那天镜的结果也……他从沈冰澌手掌上方望着他的挚友,从未感受过如此的沮丧,他必须离开沈冰澌,离开涣雪山庄,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梦……
“你知道就好了,不要告诉任何人。”沈冰澌有些不自在地把手从容谢脸上移开,目光也向一旁地面上看去,“据说修真者不会轻易做梦,每个梦都是有意义的,我本来不信。”
说着,他的目光又移回容谢脸上,语气沉重,“你梦到的是镜宫内部,那扇门后就是天镜存放的地方。”
虽然已经知道那些地方是什么,但亲耳从沈冰澌口中听到,容谢感到最后一点悬念也没了,悬在头顶的剑终于落下,没有侥幸逃脱的可能。
一种被命运紧紧缠缚的感觉包围着容谢,让他喘不上气……
“是天镜在催我。”沈冰澌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事儿精,晚个一时半刻回去,就要催、催、催。”
容谢愣住。
沈冰澌抬起头,无奈地笑着:“这不都催到你这儿来了?”
容谢僵住的身体仿佛又活过来了,他又能听到锅里的咕嘟声、窗外的鸟鸣:“是、是这样吗?”
“那还能是怎样,”沈冰澌往案板上一靠,双手撑在身后,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天镜都知道我们天下第一好,催我的时候可不就要找你。”
刚才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严肃的态度仿佛从来没在沈冰澌脸上出现过,他又变得得意洋洋,嬉笑地看着容谢:“怎么样,吓到了吗?”
“还……还好。”容谢小声道。沈冰澌提供的这种可能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只要攀上它,容谢就可以从绝望的深渊里爬上来。
天镜的催促么?还是……警示?
“滋——”
不祥声音响起,容谢和沈冰澌同时向铁锅看去。
完蛋了,这次是真的溢出来了。
容谢急忙冲上去揭开盖,沈冰澌从旁递来大勺子,两人一阵手忙脚乱。
之后的时间里,多灾多难的河阳鱼片汤终于做好。
一鱼三吃,生鱼片鲜甜味美,入口即化,油炸鱼骨酥脆金黄,满口喷香,鱼头汤鲜美暖胃,喝下去浑身舒畅。
两人坐在庭院里的龙游垂枝梅下,一边赏花,一边吃鱼,不知不觉间,桌上的碗盘就空了。
容谢心中有事,没吃多少,留给沈冰澌风卷残云,呼啦一下连肉带骨全都倒进嘴巴里。
修真者到了元婴境,其实也不用吃饭的,但这些凡夫俗子的臭毛病,实在令人享受,就连各峰长老得道多年,也还是会为了一盘鱼食指大动。
“还好我修的不是断绝食欲的无情道。”沈冰澌庆幸地想。
一顿美味享用完毕,沈冰澌主动去洗了碗筷,对他来说,这简直比杀妖龙还麻烦,他不得不全神贯注控制着水灵和火灵在碗碟曲里拐弯的边边角角里冲刷,力度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这简直就像在一层薄冰上起舞,稍不留神就会把事情搞砸。
费了老大力气,终于洗完所有锅碗瓢盆,沈冰澌直起腰来,长长吁出一口气。
“洗的真干净。”容谢拿起一个亮闪闪的餐盘,赞道。
沈冰澌十分受用,但还是板着脸提醒容谢,以后不要再承接任何聚会,就算老头子们只吃了一条鱼,但祸祸出来的碗碟就有一大堆,沈冰澌在灵镜宗修行这么多年,除了师父,还从来没有以这样的礼数伺候过任何一个老头。
容谢对他不正经的形容报以微笑。
他知道,沈冰澌这么说,也是为了他着想,他喜静,本来就不喜欢迎来送往,这么多年来,沈冰澌推了无数上门拜访,也从来不把外面的人带到山庄里来,就是为了给他留一片清净。
如果没有做那个预知梦就好了,如果没有那个梦……容谢现在的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快乐、多舒心。
念及此,容谢的笑容黯淡下来。
忽然间,他的手臂被人抓住,热乎乎地攥在掌心里。
容谢抬起头,撞上沈冰澌的眼睛,他的眼睛总是神采奕奕,好像有团火在瞳孔里燃烧,定定望着人的时候,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情。
“我们做吧!”
如果台词不是这种糟糕的内容。
“吃完饭不要闲着,得下地走动,你那养母不是经常说吗?”沈冰澌笑道,“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做了,我把功力传给你,也省得你一天到晚为了些不相干的事烦心。”
容谢:“……”
容谢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呼啦一下子过去了,他就像路边无辜的柴草垛,“刷”的燃烧起来,从头烧到脚,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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